身后五百儿郎亦了狠,喉咙里低吼如虎啸山林,粗麻绳深深勒进掌心,鲜血顺着纹路汩汩流下,却无一人松手。
这支撞木队伍裹着血腥气,恍若上古凶兽现世,直朝着塔寨门扑去。
“咚!”撞木狠狠撞上寨门,那塔寨竟如风中残叶般剧烈摇晃,木屑纷飞如雨。
塔寨上的倭兵被爆炸和这一撞惊得面如土色,慌乱间打翻油灯,火苗窜上浸了桐油的箭簇,顿时火光冲天。
“放箭!快放箭!”倭军指挥官尖着嗓子嘶吼。
顷刻间,箭矢如蝗群蔽日,密密麻麻扎在撞木队前,将地面钉成一片荆棘丛。
“给老子射!”贾纯刚将铁胎弓拉成满月,古铜色脸庞映着火光,犹如一尊怒目金刚,气势骇人。
他猛地一甩手,鸣镝箭拖着长长火尾划破夜空,直冲塔寨最顶层飞去。
紧随其后,万箭迸。
第一轮箭雨如黑色毯幕贴着地面席卷,将塔寨前的拒马、鹿砦扫得七零八落。
不及三息,第二轮箭雨骤起,那箭矢尽皆缚了轰天雷,引线火星在夜空中曳出灿灿弧光,端的是煞人非常。
只听得“轰轰轰”连珠价响,直如天公擂鼓,地动山摇。
那木质塔楼经不得这般炸,轰然崩塌下来,燃烧的梁柱如陨星坠地,照得四下里一片通红。
倭兵鬼哭狼嚎之声与爆炸声混作一团,浓烟中尽是血腥气与焦糊味,直叫活人闻见也要作呕。
不少倭兵被气浪掀飞,撞在墙上筋骨尽断,口吐黑血,当场毙命。
姬德龙咬着匕,眼中血光迸现,趁乱将哨子吹得尖响。这哨声穿透厮杀声,先登兵们恰似潜伏的黑豹,听得号令便腾地跃起。
但见他们甩出的勾爪如灵猫越墙,稳稳勾住墙头,手臂一力,便如猿猴般翻上围墙,端的是矫捷非常。
落地后,先登兵们一言不,只管用刀,真个是手起刀落,如同砍瓜切菜一般,杀得倭兵豕突狼奔。
毛罡顶着纷飞木屑,额角被木片划开尺长血口,鲜血糊得双目通红,却犹自怒吼:“再撞!”
那撞木第三次重重砸在寨门上,只听“咔嚓”一声脆响,碗口粗的门闩应声而断,厚木门板轰然倒地,激起漫天尘土。
杨渝手中长枪红缨猎猎,一马当先杀入寨中,身后大军如决堤洪水般席卷而入。
数千麟嘉卫各施手段,刀砍斧劈枪挑,不消片刻便将五百倭兵杀得干干净净。
座塔寨既破,众人不敢停留,急忙整肃队伍,向下一个塔寨杀去。
马蹄声、脚步声如急雨骤落,在静夜中传出数里。
堪堪行至离第二座塔寨半里之地,忽听得尖哨声划破夜空,紧接着无数火把冲天而起,照得四周亮如白昼。
只见那塔寨墙头上倭兵层层叠叠,刀枪如林,俱是目露凶光,在火光下狰狞可怖。
正惊疑间,四面八方突然涌出无数倭军援兵,尽皆身着黑色战甲,挥舞长刀,呐喊着如潮水般涌来,顷刻间便将道路堵得严严实实。
卢启见状,脸色骤变,急向杨渝禀道:“将军!定是攻打头阵塔寨时走漏了风声,瞧这阵仗,倭兵何止五百之数!”
杨渝眉头拧做一团,望着眼前如潮水般涌来的敌军,暗叫不好。她心中明白,此刻若稍露怯意,麾下将士士气必泄,后续战局更是凶多吉少。
思忖片刻,杨渝银牙一咬,“呛啷”拔出长枪,枪尖直指塔寨,高声喝道:“兄弟们!倭奴妄想螳臂当车?今日便教他们晓得,我麟嘉卫的刀锋无人可挡!踏过这些贼寇的尸,直取平安京!”
这一声如惊雷炸响,清越中带着千钧之力,在夜空中久久回荡。
话音未落,她双腿一夹马腹,胯下战马长嘶一声,如离弦之箭般冲向敌阵。
月光下,她身姿挺拔如松,长随风狂舞,倒像是战神下凡,英武非常。
麟嘉卫众将士见主将如此英勇,顿时热血翻涌,齐声呐喊:“杀——!”
声浪震天,如山呼海啸般,紧跟在杨渝身后杀了过去。
毛罡更是怒目圆睁,暴喝一声,竟单手扛起碗口粗的撞木,领着一队精壮士卒,脚步如雷,每踏一步,地面都跟着震颤。
众人眼中唯有那紧闭的寨门,满脸尽是视死如归的决绝,誓要将这塔寨踏作齑粉。
贾纯刚立在阵前,双目如电,高声喝道:“放箭!”
但见一排排弓箭手闻令而动,弯弓如满月,刹那间万箭齐,利箭破空之声似群鸦夜啼,直奔塔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