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许力僵了一下，抬眸看了一眼高顺聪，脸色雪白。
林爷爷让许力离开，许力又看了一眼高顺聪，然后又看了看林爷爷，像是想要说什么。最后高顺聪冷幽幽地扫了许力一眼，道：“滚吧，别碍眼。”
许力这才离开，林爷爷面色如常，对着高顺聪道：“吃吧，娃儿，你要是没有住处，我们这里也能收出一间房间来，让你去住。”
高顺聪低垂着脑袋，嘿嘿怪笑了好几声，笑得肩膀都在抖动，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样，过了好一会，才停止了笑声，他笑道：“老爷子，你明明猜到我不是什么好人了，你还让我去住啊？”
一边说着，高顺聪一边从身后掏出毒药来，想要伺机下到林爷爷的杯子里。林爷爷全程都比较冷静，他笑道：“好人，坏人，其实很多时候也不是特别分明的，好人也有恶毒的一面，恶人也有好的一面，若是光论想法的话，谁都算不上纯粹的好人。善恶都是在一念之间，人也不是非黑即白，反倒都是灰色的。以前做了错事，不代表现在就不是个好人了。”
高顺聪的手都已经伸向林爷爷的杯口了，听了这话，他的动作一顿，眼神有些悠远，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在林爷爷又一次催促他吃的时候，高顺聪没有拿开口罩，而是低垂着脑袋，眼睛却是往上瞅着看向林爷爷，显得异常阴毒，他笑道：“老爷子，见了我面容的人，可都活不下来了。”
林爷爷手里的蒲扇扇了几下，闭着眼睛道：“老爷子我啊，老眼昏花了，也不上网也不干啥。你也不用说这些话来唬我。”
说完这话，林爷爷便道：“小许，拿几个打包盒来，多打包点食物，重新炒几份盖饭吧，用香油炒，冷了也能吃的那种。”
高顺聪皱眉打量着林爷爷，林爷爷转过头来，对着高顺聪道：“我知道你在这边不方便吃，那么你就带到你方便吃的地方吃。老爷子我啊也不聪明，但是你能来看看我，老爷子就挺高兴的了。”
高顺聪整个人都愣住了，一般人，要是知道他是个坏人，要么就是对他敬而远之，要么就是对他群起攻之，像是林爷爷这样，给他打包了吃食的人，实在是第一个。
林爷爷笑得一脸褶子，每一道褶子都充满了慈祥，他道：“你爱喝豆浆吗？豆浆不好携带，我让他们换成牛奶给你吧，一个人在外面，很辛苦吧？”
这句“一个人在外面，很辛苦吧”，让高顺聪这种杀人不眨眼的人，鼻腔都酸了。当然辛苦，辛苦的要死，可还是要死不活地活着，即便不知道，都这样要死不活了，为什么还要活着，像是把躲藏的两千多天，都当做要死不活的同一天在活。机械，麻木，没有喜怒，只有像是阴沟里的老鼠一样的，想要见光，又不敢见光的向往与胆怯。有时候也会不受控制的闪过“要是被抓了也好啊，这样阴暗的日子，实在是受够了”的古怪想法。
但是在见到阳光，呼吸到新鲜空气，花草树木，哪怕是闻到难闻的尾气，都又会升起那种，不行，不能被抓到。即便像是老鼠，也不能被抓到。不自由，毋宁死。可是啊，林爷爷还是第一个，那么在乎他高顺聪一个过街老鼠的人，不是因为求生，也不是对他有所求，他只是平静的，真诚的，慈祥地看着他，像是看着一个晚辈一样。
林爷爷是那么的慈祥，像极了高顺聪的爷爷，只是他爷爷，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还有没有活着。出了事情之后，他回了一趟自己的老家，但是家里的人都不让他进屋子，只是让他住在猪圈里，也是高爷爷拿了饭菜出来递给他，对着他和蔼的说着话。问他还渴不渴，饿不饿。那一刻，他不是杀人犯，只是他爷爷的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