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婉几乎立刻就明白了这条规矩背后的苦心,不能是任何人自愿,毕竟强者总有让弱者自愿的办法;而就算真有忠仆、亲人自愿,但杏林谷的规矩是救死扶伤,没有决定无辜之人生死的权利。
只有医者自愿,这是谁都强迫不了,也不会伤及无辜的办法。
师父道,“不过像侯爷这种情况,也有且只有一次机会,好了就好了,若不好,他体内毒素平衡打破,只会加快毒发,而做药引之人,也活不长久。”
穆婉自然知晓,要产生同样的抗体,就需要用同样的毒药,只是剂量要小,症状要轻,能自己熬过去才能算成功,否则就会同样中毒。
“所以,做药引之人尤其关键,只有恰到好处两个人才能同时活下来。”
说白了,就是以命换命。
其实就算没有那条规矩,穆婉也是最合适的人选,毕竟这是唯一的机会,只有作为大夫的她,最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做成药引的概率才最大。
云苓担忧道,“夫人……”
穆婉揉了揉额头,“先回府,算算有几成把握。”她连跟谢珩来场虐恋都不愿意,会愿意和他一起死吗?
云苓却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再了解她家姑娘不过,若真的不愿意,她家姑娘连想都不会想,毕竟姑娘曾说过,就算九成的把握,但撞上那一成,就是十成十的死。可现在她明显在考虑。
不过回到镇北侯府,穆婉就没有时间再去思考这件事,下人看到她如遇救星,“夫人,您可回来了!”
穆婉这才知道,镇北侯府的主子们,除了谢晚和谢意,全都中了招。
“怎么回事?”穆婉一边往月恒院走一边询问情况,要知道镇北侯府除了大夫人每日去宫里当个值,长公主和二夫人几乎不出门,孩子们更别提了,自从陶先生来了,几乎每天都在府里读书,根本没有传染的途径,“谁先病的?”
她刚问完,后头就有人回道,“应当是大嫂。”
穆婉回头,就看到了谢珩,他显然也一直没闲着,“太后也病了,宫中倒了一半,最先染病的是这次春比随驾的人。”
穆婉反应过来,“徐首辅在春比时对官员们也动了手脚。”她将自己之前的猜测说给谢珩。
“……他不知道你中毒之事,所以认为以你的武功很难被困在崖底,但有我就不同了,你总不能扔下我一个人离开,这样困你几天,再算准你我回城的时间封城。”
谢珩似乎并不意外,补充道,“如今朝臣们倒下一大半,加上时疫,接下来上京必然大乱,他可以名正言顺的接管一切。”
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个极好的主意,但却不是一个正常人能做出来的事情。毕竟万一时疫一个不小心蔓延开来,如今可不是现代,一个风寒都能要人性命,这样的时疫不知道会死多少人。
“不管他了。”谢珩的表情有些冷,“即便做这些也影响不了我们的计划,如今当务之急先处理上京时疫。”
穆婉点点头,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月恒院门口,看到他们,长公主身边的大丫鬟姚黄连忙奉上煮过的口罩,穆婉直接戴了两层,“母亲情况怎么样?”
姚黄道,“已经叫太医来看过,都开了药,只是小郎君有些严重,长公主正守着。”
两人立刻去了谢昭在月恒院的房间,穆婉出门的时候,他都住在这里。
进去就见长公主正靠在床头一边咳嗽,一边给旁边的谢昭擦拭降温,小家伙躺在床上,呼吸急促,烧的小脸通红,看起来可怜极了。
“母亲。”穆婉和谢珩对长公主行礼。
谢昭闻言睁开眼睛,看到穆婉先是一喜,“母亲!”紧接着不受控制的瘪起嘴巴,委屈的又叫了一声,“母亲~”语气里已经不自觉的带了哽咽,眼底也有水光。
穆婉立刻上前想抱抱他,然而谢昭胳膊都伸开了,似乎又想起什么,飞快的收回手,“不能抱,会生病,难受。”
长公主闻言心疼坏了,“这孩子,怎么这么可人疼。”却也劝穆婉,“确实要注意一些,咱们府上接下来要靠你顶着了。”
穆婉还是上前俯身抱了抱小家伙,“母亲放心,我自有分寸。”又柔声对谢昭道,“别怕,母亲回来了,母亲给你诊脉,好不好?”
谢昭立刻眼泪汪汪,却乖巧的点头,穆婉也心疼的不行,给他诊了脉,又看了太医开的药方,删减添加了几样,让丫鬟去熬药,又吩咐,“取一些烈酒来。”
她看向长公主,“母亲也是,如果体温太高,便用烈酒擦身。”
长公主道,“我倒是没觉得烧的厉害,就是身子乏,咳嗽。”
穆婉给长公主诊脉后松了口气,“母亲平日里身体康健,症状也不算严重,不过还是要好好休养。”
“接下来就交给我吧,您赶紧去休息。”
谢珩扶着长公主离开,换成穆婉陪着谢昭,谢昭显而易见的高兴,喝药的时候都没叫苦。
只是喝过药之后想睡觉,又舍不得,怕穆婉再离开。
穆婉看着他强撑的眼皮,拍着他的小肚子柔声道,“睡吧,母亲不走,就在这儿。”
谢昭这才放心睡去。
而穆婉和谢珩的忙碌才刚刚开始。
府中谢大夫人第一个倒下,家里虽然暂时没乱,但也快了。谢大夫人管家的风格是事无巨细,再加上作为传染源,府中最先倒下的都是主子和贴身管事的丫鬟嬷嬷们,导致下人们群龙无首,虽然靠着日常规矩撑着,但也事有不逮,况且如今还正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