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拽着林夜站在客栈房顶,看林夜摇摇晃晃地站稳,蹲下身翻开一重稻草,要掀开瓦片朝客栈里偷看。
雪荔:“你会武功。”
——却一路让她带着他走。
林夜:“不要这么计较嘛。我这么虚弱,万一一提内力,就咕咚一头摔下去了怎么办?你说的客栈,就是这里吧?妙娘和木郎藏在这里,这里还埋了很多死人?”
“至少我离开时,很多血迹还没处理干净,”雪荔心不在焉,又恹恹道,“我为什么要陪你做这些?”
林夜回头。
他仰着脸哄她:“玩儿嘛。”
月光落在他眼中,他星子般的眼睛在刹那间如雪水泛光,雪荔思考着“玩”的意思。
雪荔说:“我不帮你。”
林夜知道她怪异,便连连保证:“放心,我不连累你。阿雪只用坐在一旁帮我放哨就好,我不劳烦你。你不觉得我们这样偷偷摸摸,很刺激吗?你昔日还想要‘刺激’呢,难道这样还不算刺激?”
他胡言乱语能言善道,说得天花乱坠。雪荔一个字也不信,可雪荔也没有说不信。
今夜确实是动手的好机会。
先前太守宴请林夜,城中大半官员聚于太守府,这样偏僻的客栈,平日巡逻人就少,此夜更少。
在太守宴客的时候,雪荔来客栈和妙娘商议出城之事。妙娘和木郎必然以为雪荔来过一次,客栈不会来第二次人。
前日的追杀者死后,新的追杀者还没发现这里。
妙娘和木郎今夜应当少有的放下戒心,睡个安稳觉——毕竟,他们和雪荔说好,在太守府迎亲那日,雪荔会趁乱送他们出城。他们要养精蓄锐。
雪荔猜的不错,客栈中少有的清净,林夜和雪荔掀瓦入室,走在一片诡谲的寂静中。
雪荔如自己说的那样,她只放哨,不做事。
她对这些兴致缺缺,当林夜提出去后院查探情况时,雪荔只坐在墙头,看着林夜。
林夜在后院中寻找土坑痕迹:处理尸体,木楼木屋总是不便。若真的像雪荔说的那样,这里死过很多人,那对看着无辜、实则非常狠的一对情人,最好将尸体处理干净。
这年头,襄州因是军事重地,对药物看惯极严。让尸体融化的药水不好买到,最简单的处理尸体的法子,要么剁碎,要么,埋。
林夜不太信对方会选择埋人……但他还是想试试看。
林夜在后院墙根挖土,他忽而语气急促:“阿雪。”
雪荔跳下墙,落到林夜身畔。
林夜蹲在地上,挖土的剑鞘上落满土粒。而松散土堆下,发丝干枯,其后露出了一张僵硬发黑的死人脸。
林夜不敢挖得太深,死人只露出半张脸。尸臭味漂浮,半张脸已经腐烂得不太能看清容貌。从腐烂程度,可判断出此人死了许久。
林夜目色沉郁。
他眼中一点笑意也没有,声音也不如平日那般跳跃。
他语气冷冽,感到挫败:“我认不出男女。”
雪荔轻轻地从旁伸手,在腐烂的头骨上摸了一下。林夜眸子一缩,他见雪荔神色平平,收回了手:“女。”
林夜下巴微绷。
这只是一具尸体,证明雪荔所言不虚。更多的尸体在哪里呢?
他不想看下去了,轻叹口气:“埋回去吧。你心中有数了,对不对?”
雪荔:“嗯。”
她多看了林夜一眼。
她看林夜安静地将土重新填回去,好让此处恢复原样。
他初见到死得这样难看的尸体,并不见平日的咋呼胆小,反而十分沉寂平静。她闻到难闻的味道,他也丝毫不嫌弃。
他像是看惯生死,早有预料。
活泼的小公子,沉郁的小公子……他身上藏着秘密。
雪荔挪开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