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这行的祖师爷怎么教训的?我给你们搭台面,你们自己砸饭碗,你们真是要气死我了。”
两个儿子被征兵入伍多年,这十里八村都只认他老张头的手艺,他也老了,干不动重活了,可儿子们的手艺名头都没打出去,找上门的活都是点名要他接的。他厚着脸皮带着两儿子一起出工,就是想把儿子的名声手艺让旁人看看,结果两人自己砸自己饭碗。
偷奸耍滑。
这是他们手艺人的忌讳。
别以为这地方只他们会木工,这世上就没有只有谁能干的活。
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章家囤这么些木料,茅草屋老旧破败了,两个孩子都大了,章家肯定今年冬天就要盖房子,这时候把主人家得罪了,他到时候跑其他镇子上找木匠来干活,他们就损失了一笔大单子。
老木匠大声训斥道,“我带着你们两个来,对主人家来说就多了六十文的额外成本两张嘴,主人家大气好吃好喝的招待,你们要还是磨洋工,不如直接死在战场别回来丢脸了。”
整个屋子里的主人家都知道老木匠这是当面训子骂给他们听的,章有银出面也说了几句场面话,端了些茶水果子,叫老木匠消消火气。
这反倒把张家父子臊的不行。
这哪里好意思吃啊。
这章家真是好气度,不好好干都不好意思拿工钱了。
又经过程武这么一通凶,父子三人都不敢怠慢,院子里斧头凿子声声不断。到中午时休息一个时辰,吃的热饼子和疙瘩汤,再炒了洋芋丝和茄子卷着吃。
吃完饭,不用老木匠喊了两儿子都不好意思休息,这会儿院子太阳正大,就把木马搬在屋檐下,继续凿木头。
到下午的时候,茅草割来堆在牛棚边好大一堆,木匠那边的榫卯全都齐活了,几个大人正扛着木头拿着锤子在安装。
老木匠怕主人家还心有芥蒂,说了好些乖巧话,但话也确实是事实。
“你们家这牛可比人金贵了,现在谁家修建屋子都舍不得用这么好的木料,这成本木料已经超过四两了。”
“等会儿还要搞个木门拴个铁锁,这又不得大几百文了。”
“好在主人家是会打算的,木料都早早备好,省去了好些成本。”
程武听人夸章有银就高兴,他道,“那可不是,我老大就是厉害。”
老木匠见他这会儿笑得龇牙,瞧着憨厚老实的好说话,要不是知道他恶霸名声,他还真以为误会他了。
牛棚搭好后,还准备了香烛蜡纸,祭祀普贤菩萨,保佑五谷丰登六畜兴旺。
每每到这个环节,那章小水是最虔诚上心不过的。
作揖跪拜,闭着眼十分专注,那眉心一点孕痣淡淡微红,真看着像是菩萨坐下童子一般。
太阳还没下山就早早收工,饭菜都是李瑜和周小溪提前备好,章有银只要炒菜倒是很快。
周小溪备好菜后,就记得他爹说的话,今天章家人多,没他可以干的事情了就提前回来,不要留在那儿挤着一起吃饭。
李瑜也知道周圆客气,便同意了周小溪先回去。
不一会儿,饭菜都好了,混着黄米的杂粮干饭,新鲜的猪肉上了酱油调色铁锅炒出的味道格外香,豆腐也舍得用油煎得金黄,撒上葱花,香的不行。又一些家常小炒和开胃小炒摆满了桌子,桌子上的瓷碗倒满了酒,一边吃饭一边喝酒,木匠父子吃的好不快活。
喝了点酒,老木匠话就开始多起来了。
看见三个小辈子都端着碗,夹菜不上桌,小哥儿看着狗吃饭,胖胖的小子看着鸡吃饭,精壮的小子看着水池子吃饭,倒是都有趣的。
不上桌,自然是早上孩子们抢菜吃。
张家人吃的拘束。
李瑜这方面对孩子们不溺着,待客之道是基本的礼貌,事后都批评了。即使程武想站出来也不敢顶锅。外人知道他是客,可章家人知道他不是啊。
老木匠待了一天也知道这三个少年都是勤快肯干的,他喝得脸颊泛红,微醺道,“你们两家是亲家?”
正刨饭的程武瞪眼,“啥,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章有银真想给他脑袋一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