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桌孩子见状就要哇哇哭,程武笑笑嘻道,“我们穷疯了,就是你们说打秋风来的。你们下次要是还说,我们吃的更狠。”
孩子们听了瑟瑟发抖,一旁大人一桌本来就心有余悸,此时都顾不得吃相了,能往碗里夹多少就夹多少。
等程武端着碗从孩子那一桌过来时,桌上荤菜都光盘了,就连里正碗里都高高垒起梅菜扣肉和红烧肉。
那吃的都是狼吞虎咽,生怕背后有人抢似的,不吃到嘴里不敢掉以轻心。
程武砸吧了下嘴巴,有些遗憾的回小孩那桌了。
吃饱喝足后,一大家子都没旁的心思了。女眷一个个收拾桌子,男人就翘着腿在那儿和程武侃大山,吹嘘今年谷子多好,十里八村就他家长得最好。好像男人之间的闲聊完全不受女人的影响。
程武懒得听,刚准备开口说来意,里正忙打断他这嚎起来像水牛的声音。把幺女一家子都叫到了书房。石墩见没叫他松了口气,刚准备溜走,就被程武拎着后衣领拽进去了。
石墩警铃大作,吓得面如土色。
石墩最怕程武,此时程武叫他把为什么倒洋芋,又为什么把布袋给章家一五一十说出来。
石墩头皮一紧,一下子木木地全说了。但是郑秋菊不相信,觉得是程武丧心病狂让六岁的儿子背锅。甚至觉得儿子是她养的多,程武对石墩没什么感情。
“你说摘夏枯草给章家,就是和章家那外甥商量好的,最后一起打章小水?”程武不可置信道。他以为儿子虽然和小哥儿不玩,但他基本都在对石墩说要照顾章小水,怎么还打起来了。
郑秋菊则是觉得章家好歹毒的心思,自己喝药不去摘反而骗她儿子去摘。
程武揪着石墩右胳膊问为什么和章小水打架,郑秋菊拽着石墩问他为什么傻兮兮的被章家骗。
书房闹哄哄。
好像大马蜂。
里正觉得脑袋越来越大了。
他道,“都闭嘴!所以现在就是孩子自己倒的洋芋,和章家没关系。”
程武也抓住了重点,把怯弱如鸡崽的石墩送出房门,重重一脚踢了门,那声音震动的里正眉眼一跳,心头肉疼。
程武对里正道,“你女儿当着村里人的面说我和章家夫郎牵扯不清,当面造谣人家,她这巴掌活该受着。”
里正脑袋嗡嗡的,打断了程武那嘴巴接下来要说的话。
郑秋菊看不管他爹一味地忍让,不知道他爹怕这程武这怂货干什么。急急道,“爹,程武那胳膊往章家拐,本就不干净,还怕我说什么不成!爹你是里正你怕他做什么!”
里正这会儿真想给女儿一巴掌,怕程武不成?他怕过谁?还不是程武手上有你不守妇德,给他戴绿帽子的证据。要是那书信传出去,他这里正的脸都要丢光了。当初就不该教女儿识文断字,那叫一个悔啊。
程武这个人邪门的很,说他没脑子大老粗一个,他又懂得“欲其亡必先欲其狂”的道理。女儿如今一步步变成这样,都是程武纵容故意引导的!而且,每次看似程武吃亏,但实际好处都被程武捞了。
郑里正这辈子和形形色色的人打过交道,他做事准则一向是能捞则捞,但相信过犹不及物极必反。春风吹又生的前提是,不能把人家根儿都挖断了。
他治下的村民老实地在自己一亩三分地上打转,按时缴纳赋税,年年县里里正考核,十四个里正他都是前几名。在五六年前,他自信没有他解决不了的事情,但自从遇到这对夫妻后,他的脑子时不时嗡嗡的疼。
里子面子早都没了。
郑里正深深看了两人一眼道,“你们和离吧。”
两人齐齐朝郑里正看去,郑里正好像一下子苍老许多,他道,“算我求你们了。”
不知为何,郑秋菊内心涌起一股莫名的报复爽意。她才不会和离,成婚和离哪能全都听父母安排。
程武道,“和离可以,不过我还要当村长。”
郑秋菊一口就否决了。
“我不和离。”
两人都被轰走了。
等书房静下来后,郑里正回顾了自己一生,总觉得怒火中烧,他一贯奉行的准则好像要被郑秋菊打破了。郑里正慢慢卷了旱烟,吐出一口烟雾,神色有些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