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仔娘本来在后山给辣椒上肥,结果就听见他家虎仔那哇的一声嗷嗷哭的惨。
她一下子就扛着锄头,粪桶都没挑就跑回家。那跑的飞快都不像是有四个月身孕的。别看她这样劲儿鼓鼓的,最近可是吃什么都没味道,就觉得浑身力气使不出来,这会儿全凭一股着急怒火撑着。
回到家,就看到虎仔岔着屁股坐在院子里,狂怒又窝囊地踢着腿撒气,那一脸五指印鲜红,右脸上一条红痕很是鲜明,鼻子还流鼻血了。
虎仔娘眼都急红了,脱口怒骂道,“天杀的,谁敢打我儿!”
虎仔一看到他娘回来,原本哭累了,此时又哇啦哇啦地扯着桑子眼儿哭。他娘再不回来,他都要见不到他娘了。
虎仔娘拉着虎仔起来,“谁打你的!”
虎仔呜呜咽咽捂着流血不止的鼻子,“娘,我都要死了,我怕。”
“孬种,就这点血死不了。”
虎仔娘一边找个木盆端水给儿子擦洗鼻血,又去后屋檐找了苦蒿揉碎堵在儿子鼻孔里。
鼻孔塞入异物,虎仔嘶气不肯要扭头,虎仔娘那手摁着虎仔的脑袋让他仰头方便塞苦蒿,虎仔头皮被扯的紧只差扯翻了个白眼。
虎仔本来觉得自己要死了,但是他娘骂得太厉害了,他感觉可能死不成了。而且他鼻子塞了苦涩的药草,好像猪鼻孔。难道他下辈子要投胎做猪?一想到这个可能,吓得虎仔忙把才塞好的止血苦蒿丢了。
虎仔娘拍完手扭头一看,气的先给虎仔屁股两巴掌。
虎仔娘嗓门大吼骂了一通,而后不知怎的弱了下来。院子下的山子娘听不真切了,不由地从门里走出来。
她顿了顿,又返回了屋里,再出来手里端着木盆,里面随意丢了两件衣裳,假装路过虎仔家去河边洗衣服。
山子娘走之前,还眼刀子刮了急地想出门的山子。山子被他娘说不准和虎仔一起玩,所以他今天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在院子里搓麻的时候,只听见虎仔家传来很多孩子嬉闹欢快的声音,没多久就哭起来了。
山子娘端着木盆从屋檐后的石板小路蜿蜒而上,她悄悄冒个脑袋朝虎仔家里瞅。只见虎仔娘拽着虎仔的衣领从章家走去。
这下可有的好戏看了。
虎仔娘平日嗓门就大性格强势的很,别看她自己打孩子凶,确是格外护犊子。
有次大黄村里正家的孙子郑耀祖来她家玩,郑耀祖和虎仔为了一块小板凳起了冲突,虎仔娘也没说叫虎仔道歉相让。直接拎着小板凳和虎仔回去了。
连里正家的人都敢惹,章家还会放眼里?山子娘一想到两家可能会打起来,她心里就舒服了。
章家病的病死傻的傻死,那李瑜自命清高的做派真是没眼看。瞧他家格外可怜才给他家接活,竟然不识好歹挑三拣四拒绝了。
就等他家洋芋都吃不起了,人头税凑不齐,或者又大病一场,这人才老实认清现实。果然人就不该有好心,得了便宜还卖乖,等他家低声下气求人时就知道后悔了。
山子娘端着木盆嘴里看好戏的笑,只一会儿,虎仔娘就带着虎仔冲进了章家院子。
一冲进院子,就正好碰见准备带着孩子出门的李瑜。
两家一碰面,大人都先往对方孩子身上、脸上瞧。
虎仔娘看到章小水脸上的抓痕火气停滞了下,李瑜看到虎仔脸上的伤和血流的鼻孔也惊住了。
章小水站在李瑜身边凶虎仔,虎仔也不甘示弱的朝章小水抠鼻孔,结果差点把鼻孔里的苦蒿又搞没了,赶紧缩着脖子捂着鼻子。
章峥又不屑地冷哼了声,但神情瞧着有些高兴。
可章峥还没嘚瑟一会儿,就听李瑜道,“章小水章峥,你们两个给虎仔道歉。”
虎仔娘都做好了掐架的准备,哪知道李瑜开口就是要孩子道歉。
虎仔娘紧绷蓄力的嘴角没缓过来似的抽搐一下,渐渐松缓了。
李瑜见两孩子犟着不动,还磨牙瞪对面翘着脚丫子得意的虎仔。李瑜从怀里摸出两颗鸡蛋和一块饴糖递给虎仔娘,“虎仔伤的这么重,我这也没什么东西补偿的。”
虎仔娘这下脑子清醒了,想起之前还吃了李瑜送的南瓜干,这会儿李瑜又道歉又赔重礼的,倒显得她有些咄咄逼人了。
虎仔娘摆手忙道,“这么贵重哪能要,就是孩子间打打闹闹的,况且两孩子一直都玩的很好。”
虎仔怒道,“谁和他玩的很好!”
虎仔娘抬脚就踢他沾满泥土的屁股,“你还把小水脸抓破了,人家一个小哥儿没你高没你胖你还欺负他。不怪得人家哥哥跑来打你。”
虎仔委屈捂着耳朵控诉道,“是章小水先动手的!”
章小水更委屈了,他道,“谁知道你们是打着好玩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