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维山被泼粪游街后,直接关进了大牢。
孙里正的孙子在牢狱中并未受到折磨,牢狱们手段凶残狠辣,但心底也有良知未泯。
孩童尚且敢死不松口泄露除掉马匪的英雄,牢狱卑鄙恶劣,但也知道什么是光,什么是暗。
大是大非前,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是这些少年种下了一颗火种,点燃这座破败小城深埋在寒冬下的骨血。
城中百姓欢呼一片,一个个敲锣打鼓庆祝,像是过年一般热闹。死气沉沉麻木的安溪城,终于拨开了一丝曙光。
如今山匪除了狗官没了,新上任的县令是百姓们爱戴的,这样的日子是他们做梦都不敢想的。
热炕早晚烧得热,松子坚果壳丢炉子里砰砰的炸开,孩子们院子外嬉闹打雪仗,妇人们纳鞋底补冬衣,嘴里不再担忧,而是开始张罗孩子们的婚事,盼着开春好种地。
一般到冬日前,家里就囤了过冬的材火。但是如今闲着没事,妇人们也便让家里的男丁跑去山里打柴。
不是自己家用,是给大叶巷子的少年们用。
石墩瞧着满院子堆不下柴火,大棉袄裹身揣着手猫着腰道,“章小水,你说他们咋想的。宁愿上山在雪窝里给我们刨柴火,都不愿意参加民兵训练。”
他说完又自问自答,“总是抱有幻想觉得能过安生日子,总觉得高句丽只抢粮食不杀人。真是老话说的好,富人算计一年,穷人只看明天。好在还是有人看得清的。”
“我们手底下已经有三百人了,这衙门马匹一百多,加上山匪的,能挑精壮有力的汉子组成一支骑兵。”
章小水正天外游神想章峥,只当石墩是耳旁风。
他嘴里叼了根冰凌,一屁股坐雪窝里,他脑袋上戴了一顶雪白的皮毛帽,风刮得围脖毛乱蹭脖子,又痒又毛茸茸的暖和。
整个人脸粉红,一看就气血十足健康有力的很。
也不知道章峥在干什么。
他抬手摸了下脖子上的毛,乡兵们四分五裂,情况比城里复杂多了,章峥乡下练兵这么忙,还有空去山里打猎给他做围脖,皮帽子。
石墩见他这样两眼空空又相思模样,忍不住道,“你贱不贱,人在你跟前的时候,你爱答不理或者又各种规矩考验人,人不在跟前,你又眼巴巴的。”
章小水哼道,“你说你自己吧。我可对哥哥一心一意恩爱两不疑的。”
哎,该说不说,章峥不来找他,他确实眼巴巴的。
只要稍稍空闲下来,眼里心里脑子里都是章峥了。
原来就是他爹说的,他被章峥控制了。
但甘之如饴嘛。
章小水想着人脸红扑扑的,脸直直朝下扑雪堆里,昨夜才下的雪分外松软干燥,章小水压下好大一个人形坑。
石墩回头就见章小水又扑雪地,拿起雪团就砸他,“起来,没见着大婶们都说哥儿坐雪窝寒了肚子不好生养。”
“你生不出孩子,我怎么当干爹。”
章小水侧脸看他道,“章峥不来,我也生不了孩子。”
石墩一脸震惊章小水的平淡口吻,而后怒道,“你争气点,一副为章峥要死要活的样子,你以前那威风劲儿去哪里了?把章峥吃的死死的,现在又这副死皮赖脸倒贴的样子。”
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
章小水啧了声,“我以为你一直偏向章峥多点,哪知道你爱我爱的如此深沉。”
石墩扭头没做声。
章峥是小子嘛,被欺负就欺负了,没点硬骨头怎么能当好章小水的男人。
纵使手心手背都是肉,章小水比男人还彪悍厉害,但到底是哥儿。
章峥也真够狠心的。
自从下山到如今,一个半月过去,从来没自己来城里,只三不五时的派人送东西。
什么白狐狸皮毛围脖、黑熊皮中衣、狍皮手套、鹿皮鞋袜等等,章小水整天散发着恋爱的腥臭味。
章峥还会写信给章小水,虎仔偷偷告诉他的,石墩本以为信里多是肉麻的情丝,还挺好奇的。
那知道章小水拿给他看,通篇都是汇报村里的情况,连隔壁大婶家的鸡下蛋也要来一笔,牛生崽了也要详细写接生过程。
这些就算了,事无巨细汇报反而显得时时刻刻惦记着彼此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