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章小水去王大牛家绕了一圈,反倒是把王大牛的嫌疑排除了。
章小水道,“管他的呢,先按照章峥的法子做,总是看看脚印到底是哪方妖魔鬼怪。”
年轻小伙子说干就干,虎仔家水桶粪桶都不在家,他还跑去周家借了水桶。
虎仔临走前,还把自己没干完的活让虎二郎干。
七岁的孩子扛着锄头,吭哧吭哧挖干旱地里的芋头,挖完后给章家分了一些过来,虎二郎道,“小瑜叔,我哥叫我把芋头挖好了送过来。”周小溪道,“你干嘛又给你哥干活。好名声都让你哥捞了。”
风风火火挑水的虎仔,没想到天黑回到家里时,又被他娘揪着耳朵骂。
虎仔又恼又怕又觉得丢脸,死活不肯像小时候鬼哭狼嚎的惨叫,听见虎二郎说是周小溪说的,心里只气周小溪。打定注意要从周小溪身上讨回来。
四人浇了好些水,苞谷地里都势湿透了,又因为苞谷林子藏阴锁水,地上的湿润维持个两三天不成问题。
这两三天里,章家兄弟基本每天都上山看一下痕迹,上山的时候还会挑一桶水,把地再湿一湿。
村子里的人瞧见了,都夸两人勤快肯干,这大热天出一趟门都汗涔涔的口干舌燥,更别提往山上挑水了,那肩膀都不得磨破皮,人肯定要热得中暑晕倒。
更何况他们俩人身上还背了个猎匣,里面装了好些竹箭、砍刀、套索、捕兽夹,就这个匣子都有二十几斤。
章峥看着人高马大,露出的小麦色胳膊覆着薄薄一层肌肉,一折一动都带着利索的狠劲儿。但章小水是个小哥儿,瞧着白嫩纤细的很,那一百多斤的水桶担子压在他单薄的肩膀上,背后都湿了一片,硬是一声不吭山路走的稳稳当当。
这决心和毅力,干了二三十年农活的人都耐不活。
半大小子又不是铁骨怎么不会觉得累呢,只是他们心里憋了一口气,一定要把背后捣蛋鬼找出来。
章小水不喊累,章峥更不会喊累了。
两人挑水走到一半山路,在经常歇脚的一块小平地把水桶放下休息。这小平地沿着陡峭的山路凸出一块,站在这儿,往下看村子都矮矮小小的,河流也都窄窄的露出宽宽干白的河滩,田地到处都是焦黄干枯的,从林子里吹来的山风都带着燥热。
章峥看向章小水,他本就皮薄脸白,这会儿晒得那小脸通红好像掐一下就要流出红的西瓜汁,汗水一颗颗的挂在眉眼上,后脖子湿润一片麻布衣衫都湿湿的贴身了。
章峥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很烦,“叫你别来你非来,在家学学周小溪不挺好的吗,轻轻松松又干干净净不会累。”
章小水本就热的心慌,这会儿领口锁着脖子湿热的难受,他解开一颗领扣扯着领子散热道,“你比阿爹还像阿爹。阿爹都只叫我喜欢就做。”
白花花的脖子随着扯动的麻布一闪闪的,一颗汗珠从小巧的下颚划过脖子细腻的皮表,章峥皱眉道,“像什么样子。”
章小水毫不在乎道,“你看你短褂子露胳膊露脖子,为啥我就要长袖捂脖子,我热。”
说完,见章峥脸色很不好看,他慢吞吞的补了一句,“反正没外人看见啦。”
他语气本是毫不在意,但这会儿又热又累,尾音有些懒洋洋的拖延,显得有些撒娇似的讨好。
章峥没说话了,半晌,热风吹过他额头,章峥抬手抹了一把汗珠露出一双汗水浸润黑亮的眼睛,似毫不经意从兜里掏出一块饴糖,“吃不。”
章小水翻了白眼,“热的要死谁有心情吃糖啊。越吃越口干舌燥。”
章峥一把将手心的糖捏住塞回腰腹衣兜里,“不吃就不吃。”
末了不甘心的补道,“不解风情,以后你男人可有的受了。不知道是哪个倒霉鬼落你手上。”
章小水哈哈干笑两声,“急了急了,你但凡有点心就知道我不喜欢又累又热的时候吃糖,这时候喝两口水都比糖好。”
说完,见章峥神色不变丝毫没认错的迹象,补充道,“你真是越来越讨厌了。”
“管来管去,这么爱管人,你自己生个儿子好好管。”
……
两人又吵了一架。
但上山比之前有力气多了。
都憋着气,想把对方压一头,谁都不甘认输喊累。
等两人喘着大气把水挑上山时,有了意外的发现。
苞谷地里有一串脚印还有一串狗爪印。
而且脚印带的泥渍是往山里走的,不是下山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