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家长里短就是这些,聚在一起少不得说道。所以郑里正看见人聚就脾气不好要骂人。
村民也只当里正找他们不痛快骂他们傻子。
村民回到家里,就学着那出五十文钱的村民说章家的事情,结果把人想坏的不止他一人,瞬间觉得平衡不少,只把这个事儿当个乐子。
于是家里走亲戚、回村走娘家的媳妇儿,都拿章家这事儿当乐子逗人好不有趣。
渐渐的,整个镇子上的人都知道章家姜坏了,宁愿烧了也不卖,就是地里有点风险的也不坑人骗钱,这口碑那是响当当的好。
一传十十传百,没人不知道的。
几年后如里正所想,随着姜的种植方法推广,把章家痛心烧姜的事迹,那是传的神乎其神。还添油加醋说烧了姜,感动了老天,没多久就下雨了。
市面姜是多了起来,可是要买姜种啊,那就得认准了章家。不为别的,就为放心二字。
那姜种可比其他用途赚的多,章家在众多姜户里头,还是杀出重围。
只要提到姜的,只要种姜的就没有不知道章家的。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这会儿大黄村进来了一个骡车,跳下来一个差吏和农事官。
那农事官就是崔卫风派来找章家记录生姜种植方法的。
许桂香沤肥的法子虽然有效,但是还不值得专门动用农事官。衙门里沤肥的法子自前朝就有,崔卫风正叫人研究。
而这因地制宜种姜的法子却只有章家做的最好,还得取经。
农事官没有品阶,是衙门里内部自己设置的考试,可以报名参加考试的都是祖祖辈辈和衙门有些关系的,这些书吏也相当于默认的世袭。
外来的官员语言不通,这便有很多地方需要本地书吏的地方了。话有歧义,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地方抱团的书吏能把县太爷耍成睁眼瞎。
衙门里关于崔卫风的评价多是愣头青,办事没分寸搞不了半年就会被拉下台的。
他们知道崔卫风没功名,那做派也不像是高官门第出来的,天天带着个木头护卫溜溜达达去钻小巷子找路边摊吃。只把崔卫风当做哪里的商贾砸了巨资捐了个七品县太爷当当。
这些书吏自诩文人傲骨,打骨子里就轻贱商贾白身,对崔卫风布置的任务心中多有埋怨。且崔卫风还夸了章家多有风骨,反倒惹得书吏看轻崔卫风,最后推来推去,推到一个家里种有生姜的书吏人身上。
毕竟下乡进村的差事捞不着油水,又是真的苦。
不说日头晒路颠簸累的半死,村里杂草泥土脏鞋面,跑去农家谁都不想喝一口水,农户一张嘴,露出黄牙污垢讲话和放屁一样臭。
这书吏姓姜,家里是耕读之家,早前章家卖姜时,他家就自己跑去外地学了种姜的手艺。可种出的姜,还没章家饱满个头大。
这会儿叫他来记录种姜方法,摆明是同僚们打脸他家,花了钱千里迢迢学还不如一个乡野村夫会种。
但同僚们不会这么明说,只说乡野风景甚好,叫他这个诗痴下乡找找灵感,别一天闷在工房里啄茶杯了。
那姜书吏酷爱做诗,可心想他也不是傻子,同僚看笑话他还是分的出来的。那流民村,穷乡僻壤灰扑扑的有什么可看。还庆幸没下雨,要是下雨一脚泥泞,心情更糟糕。
就是记录姜的法子,那就记录,就当再去交学费了。
只是一个种姜的法子能换二十亩地,这简直闻所未闻。
因为前朝亡于圈地,多地流民起义爆发,导致现在田土流转朝廷管理严苛,禁止土地买卖,力度之大强过历朝历代,以前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地上偏僻朝廷手伸不了那么长。
可现在上有驸马爷圈地被杀,下有县令发现乡绅土地买卖可做政绩,这风头上,谁敢买卖。
就是之前低贱买地的,朝廷都要乡绅官员把地退还。
那山狗村的二十亩田原本是被村长卖给地主了,后面那地主也被衙门要求退还田,至于钱,那迁走的十户人家早就到西北了,反正朝廷不补钱的。
地那么金贵,有钱都买不到。一个种姜的法子换二十亩地,这叫姜书吏如何不气愤。
他家当时去外地学了一年,脚费加食宿费加送礼买方子的钱,总的下来也只有五十两。
这章家狮子大开口,一下子就要二十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