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见自己身旁的队员疑惑地出声:“记录匣子?这不是一艘普通的游艇吗?怎么还会有这种东西?”
孟霄这才抬起头:“这艘沉船是关山的……”
她说着才注意到殷屿就站在面前,话头猛地一顿:“……殷屿?”
殷屿应声:“孟局。”当最猛烈的水流将殷屿两人一股气推出近七八十米的距离后,水流的速度稍许减缓,却仍旧像是坐在高速移动的轿车里,只是至少不像刚落入水中时那么地急乱。
殷屿拉着钱文锜浮出水面,就听钱文锜猛地大吸了口气。
“很好,博士,就是这样,你做到了。”殷屿分神扫了钱文锜一眼,飞快说道,“尽可能地抬起你的头、露出你的口鼻。我们要找一个地方试着停留下来,离开水面。”
钱文锜点点头,刚想开口应声,就又被水呛了一口。
她扑腾着手脚,却止不住地往下沉,这叫她比潜在水下时更加慌乱。
殷屿很快托住了她,水流将他们一路冲进了林木带里。
林木带最外围的树木被冲断,残枝树干到处漂浮在水面上。
尖利的断口就像是某种自然母亲布下的陷阱和武器,冷酷地张向那些误入了洪流中的生物。
殷屿必须保证自己和博士不会被水流推撞上去,一旦昏迷、失去了身体的自主掌握权,那接下去的“漂流”恐怕就真的要成为死亡漂流了。
但是随着泡在洪水中的时间越长,他们的身体就越是迟钝发麻。
又是一棵树干横撞上来,殷屿瞳孔微缩:“小心!”
钱文锜也注意到了,殷屿几乎第一时间就带着她闪躲,但脚下一阵像是被绞紧的痛楚让她不由地大喊:“我被卡住了!”
殷屿闻言一顿,那截树干便几乎到了眼前,见状他一把拽过博士,霎那间又是闷头钻进了水下。
断木从他们的头顶上方冲过。
殷屿在水下睁开眼,往下游了些许,便见钱文锜的脚卡在了枯树和藤蔓石头之间。
钱文锜见状也沉下身,试图搬开一旁的石头,却怎么也挪不开。
一股股气泡从她的口鼻里冒出来,钱文锜不得不又浮出水面大口大口喘息。
“我来。”殷屿也跟着浮出水面,他对钱文锜说道,指了指水面,“留意远处,视线放远,能看到多远就多远,就像刚才那样,有情况躲不开就往水下钻,拿不准的情况就立马叫我。”
他说完,换了口气,又钻进了水下。
他抽出匕首用力地割着藤蔓,缠住博士的藤蔓又粗又韧,殷屿的小刀硬是割磨了许久。
不多时,钱文锜又沉了下来,她神色紧张地用力拽了拽殷屿。
殷屿见状立马看向钱文锜。
顺着钱文锜手指的方向,就见水下一具不知道是什么野兽的头骨,巨大无比,就像是一辆小型客车的车头,而它的牙齿犹如掘土机一般,被一大截枯木压在水下,铲着沙泥翻涌着朝他们的方向撞来。
殷屿下意识地张了张嘴,一连串的气泡吐了出来,旋即他回过神,立马加快了手上的动作,用力地磨割着缠住钱文锜脚踝的藤蔓。
钱文锜也一口气憋在水下,费劲全身力气试图扯弄开来。
她不断地去看那头巨大头骨与他们之间缩短的距离。
近了,近了……近了!
直到“啪”地一下,藤蔓蓦地断开。
钱文锜刚想顺着水流拉开距离,却被殷屿一把抓住,就见殷屿拽着一旁的藤蔓一个借力,两人翻身躲到了身侧石头的背后。
就听“哐”的一声闷响,头骨撞击了上来,殷屿将钱文锜牢牢护在身下。
头骨和那截沉重的断裂树干几乎要把两人身前的岩石掀开,但所幸,那块石头也仅仅是翘起了一点,随后又随着头骨和树干一道沉沉地坠了回去,停了下来。
殷屿见状,这才带着钱文锜再度浮出水面。
钱文锜狠狠吸了口气,几乎脱力地漂在水上。
两人顺着水流往里漂,冰冷的洪水让手脚都开始刺痛起来,殷屿知道他们必须尽快离开水面,否则无论是谁,恐怕都坚持不了太久了。
他四处张望,旋即招呼博士。
“博士,看到那边那棵树了吗?”殷屿指着远处一棵枝干足有成年人腰粗的树喊道,“水把我们带过去的时候,抓住机会抱紧它!”
钱文锜闻言不得不奋力地抬头睁开眼看,她很快锁定了殷屿说的目标,那是一棵足有十多米高的椰枣树,在一片洪水中分外分明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