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雨水（二）
贞仪逃了。
主意算是橘子出的。
橘子撞开了屋子后面的那扇窗。
窗是雕花小轩窗，只有上面半边可以推开，窗洞不大，五六岁的孩童想要钻出去也有些费力。
被橘子推了一把的贞仪扑通一声栽了下去。
窗子不高，贞仪很快爬起来，带着紧跟着跳出来的橘子开启了一场“逃亡”。
金陵城近日多雨水，此时依旧细雨濛濛，贞仪只穿着里衣，赤着脚丫，很快便一身泥泞。
说着，视线落在端庄稳妥的淑仪身上，愈红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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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等等再说。”董老太太拍扶着贞仪的背，对老二夫妇道：“这丫头是怕到心里去了，缠足虽是要紧事，将孩子吓丢了魂儿却是不值当……暂时等一等吧。”
没过多久，橘子现那拿来掩藏贞仪的席子抖得厉害。
听是因为这个，董老太太笑叹了口气，不紧不慢地摘去孙女头顶粘着的蛛网。
“先观日月星辰，再观地上作物生长，兼以天地四时月令之气，找寻测算出它们所对应的变化规律，这便有了节气。”王者辅拈须而道：“万物生长变化之道，皆在这二十四节气，四十八字中了。”
橘子在前方带路——作为王家的护院猫，橘子熟知家中的所有隐蔽角落以及每个老鼠洞的位置。
这种女眷后宅事务必是由祖母做主的，况且祖父今日出门访友去了。
淑仪说着，视线落在贞仪另只手里抱着的被蓝布包着的东西上，笑问：“二妹妹手里头拿着得是什么宝贝呀？”
橘子有心想将贞仪藏到老鼠洞里去，临到跟前又惊觉并不合适——那么大一个娃娃呢，要将老鼠洞撑破的！
王锡瑞瞪了儿子一眼，大太太伸手将儿子拽到身边站好。
王元走进来，瞧见脏兮兮的二妹妹，取笑道：“我道二妹妹去作甚了，原是钻老鼠洞去了！难怪找了这许久也没瞧见影子！”
此书之上，对二十四节气进行了更详细的拆解，将每个节气分为三候，每候分五日，皆对应着详细的变化生长之象。
这一年雨水时节，金陵城雨气朦胧，贞仪却自这迷蒙中看到了第一缕光亮。
“你一句不必时兴，说得很是大度慈爱……可之后砸在身上的指点议论，你我却都替不了她。若因此叫人挑剔，得不了一门好亲事，更是要她自己担一辈子的。”
“王元！”王锡瑞呵斥一声，便要上手。
橘子恨极——屋顶有只多管闲事的猫叫唤个不停，将春儿引了过来。
橘子跑来，拿爪子拍了拍席子提醒贞仪，但席子却抖得更显眼了。
贞仪抱着的，正是那本《月令七十二候集解》。
王元躲过去，边往外跑，边道：“二妹妹，你权且哭给他们看！大兄等着你的捷报！”
“便有吃不完的苦。”王元抢过话。
贞仪心中莫名肃然起敬，鬼使神差地坐起了身：“大父，我们的祖先可真厉害！”
贞仪小小的手抚过书皮，在祖父的指引下，有些磕绊地念道：“《月令七十二候集解》……”
贞仪紧紧抱着祖母的腿，不愿回去，老太太便让贞仪留在这里住两日。众人先后离开，路上，杨瑾娘茫然自责：“都怪我不曾教导好她……”
绝胜烟柳满皇都。
贞仪昏昏沉沉又睡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