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锦江蹙着眉没说话。最后裴至又给那老嬷嬷捡了很多补药,药性温和,日常喝着强身健体。
总之周锦江对那个孩子有过一面之缘。
后面裴至死得不明不白,就像是凭空消失一般。周锦江四处查了,却完全找不到方向。他自然没再去看过那个偏殿的孩子。
谁知两年后,太后竟然扶持了一个不受宠的皇子上位。周锦江看到那个正常的,完全陌生的面孔。与印象中呆傻的孩子截然不同。
他好似明白了什么,从此将那段往事尘封心中,不再提起。
二十年几年后,再次遇到裴空青。原本还是襁褓里的娃娃,居然一下子这么大了。周锦江有些恍惚。
裴空青脸上能隐约看到些裴至的影子,这让周锦江多了些物是人非之感。
岁月如梭,光阴似箭,周锦江已经老了很多。经历了许多事,已然没有年少时的心气。
他看着裴空青,语气沉闷道:“你如今知道这些事情也是枉然,天上神仙斗法,殃及池鱼。想要替你父亲报仇,艰难险阻。还是出宫去吧,自由自在的。”
裴空青抿唇没有说话。
父亲的死因昭然若揭,但是她却没有任何办法。
周锦江不想她参与进来,她是裴至唯一的子嗣。且这件事非同小可,现在皇上可能也知道些什么,正在调查。
裴空青牵扯进来,肯定是危险的很。
……
“所以周锦江说,皇上前段时间,将当年偏殿那附近的人都杀了?”乔昭问道。
裴空青颌首,道:“他定然是知道了,想要杀人灭口。只不过这都过去二十多年了,当年那些奴才走的走,死的死,没留下几个,也没引起什么人注意。”
乔昭陷入沉思,不再说话——
“几乎全部?”顾昀之冷笑一声。
他抬眼看着乔昭,凶光毕露,但乔昭丝毫不惧。她凑近些,拿起桌上的玉玺,垂眸看着,道:“北齐是顾家人的,但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却不姓顾。”
随后她抬眼看向顾昀之,平和道:“至于你姓什么,想必你自己也不知道,对吧?”
昏暗烛光下,顾昀之的面色变得越发神秘莫测。他低低的笑了起来,声音听着嘶哑,像傍晚回朝的鸦雀。
“乔昭,只有死人才能守住秘密。这个道理你应该很明白的。”
“我当然明白。”
乔昭将玉玺放在顾昀之面前的圣旨上,玉玺上雕刻着一头麒麟,麒麟在北齐视为吉兽。在灯光下,玉玺显得温润。
这样一方小小的印,看着并不太起眼。竟然代表着北齐最高的权势。
乔昭施施然抱着手臂,笑道。
“若是我死了,先皇留下的几个名正言顺的王爷,立刻就会知道这件事情。到时候你这位置是否还坐得稳,那就未可知了。”
“毕竟你是狸猫,外面的才是真太子。”
顾昀之眸色一暗,她在威胁他。
乔昭勾勾唇角,微微一笑,道:“再说,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太后。你能不能杀我暂且不论,难道太后会放过你?她已经在调兵了,不是吗?”
顾昀之沉默,他现在如此心急。一方面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害怕日后成为一大祸患。另一方面,太后的蠢蠢欲动,让他越发不安。
他不确定乔愈年的态度,不知道乔愈年是否站在他的这边。只能换一个自己更加信任的人。
但是明显考虑不周,弄巧成拙。造成如今这样骑虎难下的局面。
他这几日,几乎是夜夜失眠,睁眼到天明,连心率都有些失齐。他很痛苦,十分的焦灼不安。很多情绪纠缠在一起,让他难以排解。
甚至今日,乔昭开门见山的挑破他现在的困境,虽然她现在拿匕首逼在他的颈侧。但顾昀之竟然奇迹般的放松下来。就像是被吹得满胀的皮球,被突然戳破。
终于有人是懂他现在的处境的。
“你不会杀我,我确信。”顾昀之抬眼看向乔昭,笃定道。
他已经有些破罐子破摔,在乔昭面前甚至不再自称“朕”。这无形中拉近了二人的距离,不再是隔着天堑的君臣。
“你确信?”
乔昭笑着拿匕首逼近一分,匕首锋利,微微划破皮肤,溢出细小的血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