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家百条人命,担在他的肩上。
他不能做太自私的人。
不到半年,他已现了疲态,人如老犬疲骡般,伏在案前,看着一份又一份的奏折。
岑聿死时,有人想挑出一子,过继在乔昭懿膝下,为岑聿摔盆送终。
姜归宁说死也没让。
她说岑聿这一辈子,太苦了,不想死后还做让他不甘愿的事。
姜归宁当夜抱着岑文镛掉泪,说自己释然了,无子就无子,人都没了,还惦记着活人的想法做什么。
岑文镛如今再看吏部的灯火,骤然想起某日和儿子在书房的交谈。
岑聿说:“人生本就处处遗憾,该释怀的都释怀,该坦然的都坦然。”
岑文镛长叹一声。
明知岑聿是周绮摇吊着他的饵,可他还是上了钩。
甚至心甘如怡。
他知道,周绮摇要走一条古今无人的路,可这路已是必然。
新帝无能,周绮摇距离那个位置,仅一步之遥。
是人,难免心动。
也
许纷争不休的历史(),添了抹暗香18[((),会更让人觉得圆满。
也不知道后世会如何评价他这位在半路走偏了的臣子。
……
随后三月,京中并无大事,只有雍王府的牌匾,被拆下,姚玉雪带着孩子去了洛阳。
去年八月,姚玉雪生下了一位姑娘,粉雕玉琢,很是惹人喜欢。
高叙在知道姚家被捕后,曾想政变夺权,最终被射死在金銮殿前。
但陛下到底对自己的骨肉有几分心善。
姚玉雪腹中尚有骨肉。
高叙死后,秘不发丧,也未定罪。
但不入皇陵,已经能说明很多事了。
姚玉雪诞下孩子后,自请离京。
马车出城,路过一地,车夫犹豫着拉起缰绳,等待贵人开口。
那里葬着姚家众人、还有庞文翰。
庞文翰被审问后,直接处死。
直到路过,车内都始终无言。
一个世家、一个人,成长的过程再波澜起伏、再壮丽辉煌,也终将消弭于时间的长河。
她只是他们途中,经过的最不起眼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