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濯打断了他,问道:“武帝是佛祖转世?”
老住持沉默片刻后,说道:“根据寺中藏经阁的记载,的确存在这种可能,但直到武帝死去也未得到证实。”
“这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他认真说道:“持过去执,证现今事,无异于刻舟求剑。”
顾濯心想这世上最不缺少的就是刻舟求剑的愚痴之人。
老住持等待着。
雨未急,雾渐浓。
不知过了多久,顾濯收回视线,转身离开。
老住持看着他的背影,抬起衣袖抹去脸上雨水,提着的心终于松了下来。
慈航寺的历史不会被留在今天。
那这就足够了。
无论顾濯到底发现了什么。
……
……
寺门前雨雾已盛。
裴今歌不撑伞,不观雨。
如瀑般的墨发微湿成一绺绺,眉尖垂着细小的雨珠,这让她变得越发真实,不再是一位端坐云端之上的修行者。
该不该走的人都已经走了。
当顾濯回到寺门后,隔着宽阔的门庭和雨帘,与裴今歌相见时,很难想象就在个余时辰之前,这里曾有过一场无比喧嚣的大热闹。
“可有所得?”
裴今歌的声音并不冰冷。
就像此时的空气,明明带着温润的湿意,然而雨丝里偏又挟上些许的寒冷,浸人心脾。
这是极为罕见的一种气候,偶然得见,往往两三个时辰过去就要消散,然后长久地留在人们的记忆中。
从某种角度来看,这天气着实很像两人的关系,可以用无端二字来形容。
顾濯想着过去的事情,唇角泛起笑意,说道:“有所得。”
裴今歌不喜欢他的笑容,墨眉微蹙。
雨珠顿时粉碎,随之而响起的是冰冷的声音。
那把在人世间负尽盛名的长刀正在出鞘。
这个本该短暂的过程在此刻无比漫长。
“值得就好。”
裴今歌淡漠说道。
顾濯说道:“要听听吗?”
刀已出鞘,染雨。
裴今歌低头,看着倒映在明亮刀身上的他,说道:“如果你愿意。”
顾濯简单地说了一遍。
从佛祖生前留下的那一缕禅念,到竹林中老坟中那个死人其实在说话,痛诉自己遭受过的苦难,再到如今禅宗抱有的奢念与妄想。
如此多的事情,再怎么简略,还是来得啰嗦。
裴今歌听得认真,眼眸里的情绪随之而变化,时而凝重,时而诧异。
“这的确值得你走上这一趟,换做是我,我也会做出和你相同的决定。”
“谢谢你的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