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你睡吧，我也睡一会儿。”唐誉拍了拍他的手背，“等你睡醒了，我还有一件大事要告诉你。”
nbsp;nbsp;nbsp;nbsp;白洋点点头，这回是真的精疲力尽，没有体力折腾。他睡得很快，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血液里发挥作用，闭上眼睛就沉沉入睡。唐誉躺在一旁，看着天花板，想着刚刚飞走的那只鸟是什么品种，就这样看着，看着，看了十几分钟，看到他忽然意识到白洋好安静。
nbsp;nbsp;nbsp;nbsp;睡着了么？唐誉警觉地颤抖了一下。他的手指也颤抖了一下，快速伸向白洋的人中位置。
nbsp;nbsp;nbsp;nbsp;有温热的气呼在他的手指皮肤上。
nbsp;nbsp;nbsp;nbsp;是睡着了，普通地睡着了，太好了。唐誉连忙将手收回，一个危机重重的人开始担心另外一个人是不是危机重重。到了这会儿他才掀开白洋的病号服，看到他漂亮又对称的腹肌上面，触目惊心的青色红色紫色淤伤。
nbsp;nbsp;nbsp;nbsp;“他被别人暴力殴打过。”
nbsp;nbsp;nbsp;nbsp;主治医生的话再次耳边响起，唐誉的身体晃悠了两三下。有那么几秒钟，唐誉甚至想，如果让屈南知道白洋在自己身边养伤却养成这样，那么屈南一定也会给自己一拳。
nbsp;nbsp;nbsp;nbsp;刚好手机震动起来，唐誉把白洋的病号服塞好，离开病房后才按了通话键：“喂。”
nbsp;nbsp;nbsp;nbsp;“小宝，我们在休息室，你过来一趟。”水生说。
nbsp;nbsp;nbsp;nbsp;“好，我马上，我也有事请要说。”唐誉结束通话，快步走向休息室。他越走越快，白洋的伤口反反复复在眼前浮现，青是青，红是红。等到了休息室，唐誉一把推开了门，开门见山地说：“是不是杨家的父母找我？正好，我也要找他们聊聊。”
nbsp;nbsp;nbsp;nbsp;水生没想到他猜到了：“这件事如果你不想出面，可以由家里……”
nbsp;nbsp;nbsp;nbsp;“不，我要出面，只有我出面才能完全代表我的态度，而不是模棱两可让他们误以为是家里不同意。虽然订下婚约的时候我毫不知情，但作为当事人，我有必要说明白自己的态度。”唐誉说。他要让每个人都知道，白洋是他的此生不换。
nbsp;nbsp;nbsp;nbsp;“好吧。”水生其实是不希望他出面的，但唐誉确确实实已经独当一面。
nbsp;nbsp;nbsp;nbsp;“而且还有王家呢，我不想他们一家家来，我直截了当地宣布自己有爱人，比什么都好。”唐誉的状态看似很平静，又像随时随地能被激怒，“二大妈，小舅舅……”
nbsp;nbsp;nbsp;nbsp;唐弈戈也在休息室里，像亲眼看着唐誉杀出重围。
nbsp;nbsp;nbsp;nbsp;“我希望，白洋以后能受到家族的保护，我也希望家里不要排斥他，可以慢慢接受他。”唐誉说话还是和正常人有细微差异，又因为激动，一丝不明显的颤音定在他的尾音上。他小时候说话迟慢，但现在掷地有声。
nbsp;nbsp;nbsp;nbsp;水生和唐弈戈一起看着他。
nbsp;nbsp;nbsp;nbsp;“白洋是对我很重要、很重要的人，我知道你们一定会调查他的家世。但是，不管好与不好，都不用告诉我，因为我一点都不在意，也不感兴趣。”唐誉发自肺腑地承认了，“我早就猜到他的家庭不会很好，不然他为什么从来没有提过家里人的细节？我也不曾看过有人去学校看他。我早就猜到了，他没有家庭的助力，也没有美满的家庭关系。”
nbsp;nbsp;nbsp;nbsp;水生在他眼睛里，看到了闪烁的亮光。
nbsp;nbsp;nbsp;nbsp;“他舅舅也好，爸爸妈妈也好，谁也好，我都不想管。我不在意，他们的人生和白洋的人生可以没有任何关联，如果白洋无法割开，那就由我割开，他们爱如何如何，白洋和他们再无关联，他只和我有关联。我想承认他，就像我想撇清和杨家王家的婚约一样……白洋很傻的，他还以为我们可以地下恋情，可是我不能装傻。”
nbsp;nbsp;nbsp;nbsp;“确实是这样。”水生轻声说，这确实是唐家的孩子。
nbsp;nbsp;nbsp;nbsp;“和杨家见面那天，不光我会去，我也要带着白洋去，我也希望我的朋友们都去。”唐誉的私心开始最大化，这样即便自己不在了，所有人看在自己浓烈的爱意上也会对白洋不一样，“我不想撇清我们的关系，我不想用远离他的方式去保护他。我要把他放在我身边，放在一个最好最安全的地方。这样别人因为尊重我就会尊重他，因为忌惮我就会忌惮他。”
nbsp;nbsp;nbsp;nbsp;唐弈戈的眼神一直在变化，缓缓才安静下来：“你爸妈那边……”
nbsp;nbsp;nbsp;nbsp;“我自己去说，不管是家里的谁来问，不管是谁家的谁来问，我都自己去说。”唐誉说。
nbsp;nbsp;nbsp;nbsp;话音刚落，休息室的门被推开了。“怎么回事？”
nbsp;nbsp;nbsp;nbsp;一个高挑的女人站在门口，过腰的波浪发因为急促而缠绕起来，和唐誉一样都是一双沉甸甸的眼睛。唐弈戈最先站了起来，在别人面前狂妄无边的他乖顺地点了下头：“姐。”
nbsp;nbsp;nbsp;nbsp;唐誉转了过去，这一整天的情绪在此刻得到了释放，坚毅的神情开始融化：“妈妈……”
nbsp;nbsp;nbsp;nbsp;“到底是怎么回事？”唐爱茉急急忙忙赶来，有太多的事情要问。
nbsp;nbsp;nbsp;nbsp;唐誉一步走到她面前，委屈地抱住了她，心酸地告状：“他们欺负我喜欢的人……”
nbsp;nbsp;nbsp;nbsp;病房里，白洋忽然一下醒来了。他率先感觉到一种莫名的不安，焦虑冲进他的身体，把愉快和安全感全部带走，让他的身体成为了躯壳。潮水一样的汗液扑面而来，很快覆盖在喉结一层。喘气也不稳了，他很想抓住一些现实的东西，可是每一样都像是虚拟的。
nbsp;nbsp;nbsp;nbsp;是过量吸入笑气的反应。
nbsp;nbsp;nbsp;nbsp;医生告诉过他，不一定上瘾，但突然没有了，身体会有一个难受的过程。
nbsp;nbsp;nbsp;nbsp;白洋很少控制不住生理，除了和唐誉在床上的时候。然而现在他有些连连败退，凶险刺激着他的神经元。许多画面变成蒙太奇，一点点点亮又一点点消灭。回忆里出现了诡异的快感。
nbsp;nbsp;nbsp;nbsp;停！给我停！
nbsp;nbsp;nbsp;nbsp;白洋翻了个面，压在枕头上，强忍住低落、焦虑和空虚的打击。他完全把握不住心态，这是药物影响下的可怕效果，就是让一个人再也摸不到快乐的门儿。除非再吸一口。
nbsp;nbsp;nbsp;nbsp;除非再吸一口。
nbsp;nbsp;nbsp;nbsp;休想。白洋猛然加速呼吸，咬住了枕头上的布料，把自己的意志力生硬地勾回现实。他的大脑马上像撞上了一堵墙，因为得不到笑气而产生了一系列的噪音。那声音落在耳朵里，火花四溅，刺耳激荡。
nbsp;nbsp;nbsp;nbsp;手背爆起血管，白洋紧紧攥住那一串铃铛。
nbsp;nbsp;nbsp;nbsp;唐誉同样爆起血管，白洋说话的声音变成了一把冰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