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童童开始自暴自弃,想,算了,你爱把我折腾成什么样就折腾吧,大不了我在你家里躲上几个月把头发养成了再出来。
到时候说难看的还是你。
自己不照镜子就是了。
没什么影响。
这样自我安慰后,范童童的心情显然好了,起来,看向前面的镜子。
镜子里自己的头发被理发师抓着,一根根竖起来,自己像一只被抓着头发的鸭子,无比的可笑。
理发师拿过剪刀就开始剪,范童童忙说:“不洗头么?”
“不用洗。”
“可是……”
“小妹妹,你不相信我是不是?”理发师站直了身,甩着那把崭新的剪刀,银光闪烁,而范童童只有摇头的份。
“听他的,他是我遇到的最好的理发师。”舒婕出声安抚了范童童不安的情绪。
那男人听到这句话像得到了一块骨头作为奖励的狗,冲到舒婕身边,手托在她的肩膀上,拨开刘海,说:“终于承认了是不是。”
“因为他是那么多理发师里最丑的。”舒婕拍开搭在她肩膀上的男人的手,说。
范童童不解,那理发师的脸长的是不好看,但是这个不好看跟这个剪头发的手艺有什么相关的地方么?
理发师灰溜溜的从舒婕身边走开,跑到本该是属于他的位置上,剪着范童童那头发,对上镜子里范童童的好奇的眼睛,说:“小妹妹,如果我没好手艺,就凭我这张脸怎么在这里混下去。”
“这个世界对美丽的事物都是宽容的。而对丑的东西近乎苛责。”舒婕说。
“下次你要找一个真心的人呢,记得别找太好看的,好看的人总是被宠坏了,比如说像舒婕这样的女人,仗着自己好看,就不把别的放在眼睛里,性格恶劣,偏偏有人就是看着她那张脸,冲上去找死。”那男人说的仿佛有千般感触,活似那故事里的人就是他自己。
“舒婕性格很好啊。”范童童说。
那在耳朵边的剪刀差点剪偏,把她那白白的小耳朵剪出一个血口子。
镜子里的理发师的表情奇异而夸张,范童童和他对视三秒钟,最后,是那男人败了,说:“你们真配,结婚吧。”
“啊?”
“……”
气氛一下子沉默了下来,只有头发在被修剪的时候发出卡擦的声音,像一只毛毛虫蚕食着叶子。
眼前的布上很快便掉满了金黄的头发,黄的像杂种的土狗的毛,看久了真的觉得难看。
那理发师好像剪上了瘾,照他这样的速度下来,没几分钟,这颗脑袋上将只有一片地衣,寸草不生。
范童童很为自己的头担心。
旁边的电视机在报道着杭州文二路上那起交通事故,范童童扭头去看屏幕,被理发师硬是拧了回来。
“那人真惨。”范童童说。
“那帮乌龟王八蛋都该去死。”理发师气愤的说。
“你认识他?”
“不,不过都是湖南来的。我是初中毕业后就到这里来打工,要是那人是我,辛辛苦苦了那么久,终于快要成为一个杭州人,就这样被一群王八蛋给撞死了,做鬼都不放过他们。不就是开跑车的,仗着家里有权有势,除此之外,连垃圾都比不上。”那剪刀卡擦一声,把范童童脑袋上最后一束长的头发剪去,男人将剪刀往自己的裤袋里一塞,用海绵扫去范童童脖子上的碎发。
“法律一定会给他一个正义的答复的。”范童童坚定的说。
“你够傻的。你问舒婕,问她相不相信。”
“舒婕,你相信么?”范童童忙转头去问舒婕,舒婕不动声色,不点头也不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