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泽深吸了一口气，苦笑道：“其实加班那次看见你慌张地出去追陆肖……甚至是更早，我就发觉你应该不是单身，但我一直骗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直到在超市碰见你们，我才真的确定那个人就是他。不知道你们究竟是什么关系，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我喜欢你。”
“……可我没有勇气，甚至在游戏里双开你的号假装在一起。”他抬起头，眼神明亮又卑微，“和你离得越远，我越想要留在你的身边。”
我放下把蛋糕戳烂的叉子，沉着音色问道：“你是想要留在我身边，还是想要我的陪伴？”
顾明泽愣住了，“这有什么区别吗？”
“有区别。”我垂下眼，“不否认年龄的差距是一部分原因，正因为这个差距我才看得比你清楚。以前的我比你更害怕孤独，很容易依赖上能够给予我陪伴的人，以为这就是喜欢。”
“我很感谢你对我有好感，让我知道自己不是那么一无是处。但你并不是真的喜欢我，你只是需要有人做伴，碰巧这个人是我。如果你看见过我骄纵自私的一面，知道我得抑郁症的时候那么面目可憎，你还会喜欢我吗？”
这是顾明泽第一次知晓这些事情。他的睫毛微微扑扇，“就算知道，我也……”
我不留情面地打断他的话，“大家都是寂寞的，一旦人际关系里长期存在某个人，就会习惯他的存在，甚至无法失去。如同你依赖我，我也离不开陆肖……”
说到这时，心底涌起熟悉的恐惧和疼痛。我顿了顿，继续说：“……但谁都没有义务永远陪伴谁。你的世界很大，不能只局限于我。总会有那么个人出现，让你想要主动留在她身边，这才是喜欢。”
不管怎么克制，都忍不住说出“我离不开陆肖”这句话。就像不能说的秘密，我终于鼓起勇气吐露，听见的却不是他本人。
这番话很残忍，也很不公平，细想下来根本就是破洞百出。原本都想明白了，此刻却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什么想要谁陪在身边，什么依赖。好感就是好感，一旦产生就是真实存在。不能让顾明泽对我的感觉转变为更深的喜欢，也就只能这样随口胡诌。
本想说更多，但怎么都开不了口。
而且话说得越多，越会想起关于陆肖的一切，甚至会想他这时在做什么，会不会好奇我在哪里。
老板打开了一扇窗透气，窸窸窣窣的雨声更加清晰地传入我的耳膜，让我有些昏昏欲睡。
就这样吧，我在心底默念。
“我来买单吧，哪有让弟弟请姐姐吃饭的？”我笑着唤来了服务生，“不管怎样你都是我很好的朋友，我照顾你是因为在你身上能看见许多我没有的勇气。”
起码顾明泽能勇敢说出心里话，我却连“离不开你”几个字都是对着别人说。
付完账单，我们都还坐在位置上没有要走的意思。
谁都没有带伞，只能等雨停。
看着顾明泽无话可说又不甘心的神情，我觉得自己好悲哀。我何尝不是如此，也以同样的心情赖在陆肖身边不肯走。
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无比想他。
这种思绪让我近乎产生溺水感，好像濒死的人渴求一双温暖的手来脱离深海。
铃声适时响起，我疑惑着拿出手机查看，瞬间呼吸凝滞。
前一秒还在默念他的名字，现在竟然接到了他的电话，这不是思念产生的幻觉。
“我在门口，好了就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