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想得开。”胤礽松了口气。
“在奴才看来，手足情谊从来不由血缘决定。若奴才当真把血缘看得那么重，便不会认了齐全当弟弟，让他与我同吃同住。”
胤礽凝视齐云野片刻，倏然一笑，只是这笑带了太明显的苦涩，他道：“是，你不仅不因血缘来判定手足情谊，就连主仆之别你也从不在意。你对张起麟好，对小明子也好。”
“主子？”
胤礽笑着，眼中却洇出了泪：“你对东宫中所有人都好，唯独对我不好。”
“主子这是怎么了？”齐云野连忙起身挪到胤礽身边，“奴才哪里惹主子不开心了？”
“你还是把我当主子。你当真不知我有多羡慕你家那个跟你没有血缘关系却被你日日放在心中的齐全吗？！”
齐云野恍惚觉得，自从知道自己领了个小孩回家后，胤礽这些时日的态度根本不是长大懂事，而是含着酸的争宠。
他把胤礽拢到怀里，低声哄道：“保成不哭，是我错了。”
“每次都是这样！我说了多少次让你不要把自己当奴才，你却总是不听。懂装不懂，避着我，糊弄我，陪在我身边就这么让你觉得委屈吗？！总要我哭了闹了你才愿意亲近我，可我长大了，不能总用哭闹这种小孩子手段。”胤礽抽噎着说。
齐云野拍抚着胤礽慢慢安慰：“可主子就是主子，这宫里太多人盯着您呢。”
“我何时在外人面前失过分寸？！我不过是想私下里放松一些。就连德住他们私下里都不曾主子奴才地那般说话，我明明最亲近你，待你最好，可你却总是那样冷着我。哄我时候说知道我在意你，转头就又冷着我。当初我说你不怕我，你确实是不怕，你都敢糊弄我了！”
“我哪有糊弄主子？”齐云野哭笑不得，“只是我怕害了主子。”
“借口！”
“好，是借口。”齐云野被胤礽哭得心慌，“那……我错了，我以后私下里不拿保成当主子？”
“这可是你说的！”胤礽立刻抬头，拽着齐云野的手笑道，“你说了，我听见了，不许反悔，反悔我就罚你！”
很好，被一个八岁的孩子给算计了。果然，普通人家八岁的孩子都懂事了，怎么还能觉得八岁的太子是个小孩呢？
齐云野心中叹息，胤礽他亲爹像他这么大的时候都登极当皇帝了，皇家哪有晚熟的孩子！
这也就幸亏这时候没有录音笔，要不然依照胤礽这腹黑的状态，他还真敢藏着录音笔把自己的话录下来日后时不时就来威胁一下自己。
“好，我不反悔。”齐云野替胤礽擦了眼泪，“哭哭笑笑的伤元气，缓一缓吧。这盘棋还下不下了？”
“不下了！”胤礽拽着齐云野的腰带不松手，“我要歇了，你陪我。”
“好。”齐云野让胤礽在自己腿上躺好，拉了薄毯来盖在他身上，轻轻拍着他入睡。
胤礽手中拽着齐云野腰间香囊的绦子，直到睡熟了都未曾松手。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到了该歇息的时候，郑奉进得屋来，便见太子在瑚图里腿上已睡熟，而瑚图里则撑在榻桌上瞌睡。
他轻轻碰了下瑚图里，瑚图里立刻惊醒。
齐云野抚着胸口缓了缓神，而后低声道：“叫多西珲来帮忙。”
郑奉示意跟随来的小太监去请多西珲，自己则帮着瑚图里一起把他腰间的香囊摘下。
多西珲进了寝殿，见这场景自然知道该做什么，他利落地抱起熟睡中的胤礽，将他安放到床上，待确认无碍之后才和小明子一起扶着瑚图里走出了寝殿。
待回到耳房，多西珲打发了小明子出去收拾，才道：“下次记得往腿上垫个软垫。主子一天天大了，哪能还像以前那样随意抱着就睡了。瞧瞧你，腿麻得都走不利落了。”
“这事赖我自己，我也瞌睡了，才让主子压得久了。其实早该将主子挪去床上的。”
多西珲笑笑，道：“怕是你如今要抱不动主子了。开年以来主子身量长了不少，我们私下里都说，主子怕是把你那份长到自己身上了。”
齐云野：“那怎的不说是把你们那份长到主子身上了？偏偏是我？”
多西珲打趣道：“那还不是因为主子偏心你。哦对，还有德住。
可你们俩倒好，没一个顺着主子的。主子想让你陪着睡，你陪着便是了，何苦摘了香囊自己出来？
德住也是，就算是把主子哄睡了，半夜也会自己溜回来。这东宫说到底不还是主子说了算吗？
便是让人撞见了，哪个下人敢多置喙？大阿哥如今都多大了？
每夜还都得让留值太监抱着哄着睡呢，阖宫谁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