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奺辞拈起一块梅花酥,双眼有些无神地盯着,迟迟不下口。
“在想什么呢?”江堇自然地倒了杯水,递到她跟前,“快些吃吧。”
陆奺辞怔怔地道了谢,咬了一口,缓缓道:“引我们过去的,是什么人?他想让我们去查这账本,为什么?”
账册上所记数额颇大,牵扯的势力必然非凡,难以撼动,才能这般肆无忌惮地洗钱,最后落入自己的荷包。
这个道理,在座的三人都懂。
陈最拧着眉头,电光火石般,他的脑海中方才闪过一个大胆的可能。
他猛地站起身,神色激动地来回踱步,抖着袖衫,口中不住念叨:“是了是了,定是这样!”
“师兄!你这是怎么了?”江堇厉声呵道。
“师弟!我知道了!”陈最似陷入疯魔般,拎起茶壶不管不顾地倒入嘴里。
江堇与陆奺辞不解地望向他。
陈最放下茶壶,擦了下嘴角,面色逐渐平静下来,这才坐下来缓缓将心中的猜想道出。
“这账本,记录了从咸平三年至咸平八年的入账,零零散散的商铺加起来有十几家。”
见他二人仍旧不解,陈最心里颇有些得意,继续道:“咸平三年,也就是十七年前,舒王运往边关的,不止有粮草,还有百万两军饷。”
陆奺辞和江堇的神色蓦然一变。
“当年粮草被烧了,军饷说是被舒王献给楚国了。后来楚国大败,割了三座城池,此事就算揭过了,谁也没再提过。”
“可那军饷,真的是给了楚国吗?”
“是没再提过,还是没有人再敢提?”
“同年五月楚国战败。这账本的第一笔入账便是咸和三年六月,墨香斋上缴一万两白银。此后的五年间,这笔赃银洗成了见光的白银,落入了幕后人的口袋里。”
陆奺辞仍旧不可置信:“这里入账的只有八十万两,还有二十万两呢?”
陈最笑得讽刺:“从边关到江南扬州,何止千里,上下哪里不需要打点?光是靠一人之力,怎能吞下百万银两。只有拉下水的人多,船才不会翻。”
陆奺辞背脊不禁一寒。
十七年间,谁敢重查舒王旧案,谁就会落得个家破人亡,死无葬身之地。
哪怕是过去了这么久,依然不放过任何重查此案之人。
“那圣上呢?”陆奺辞握紧手指,嘴唇微微发白:“圣上难道不知?”
江堇垂着眸,淡淡开口:“若是圣上默许呢?”
陆奺辞心口沉甸甸地,压得她险些喘不过气。
是啊,若是不是圣上一道密旨,定了舒王和主帅裴炎之的谋逆之罪,借秦朔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斩了二人。
若不是圣上默许,百万军饷不声不响地消失,不追查不问罪,轻飘飘地揭过去。
“单单一个秦朔,办不成这件事。”江堇转动着杯盏,目光冷如冰霜,“上京城里查起来不方便。稍一有动作,便会惊动幕后之人。得去趟江南,从下面找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