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八岁时,谢府男丁悉数斩首,对于阿父的容貌已然模糊,只记得阿父纵情山水,是个洒脱闲人。便是如此,祖父才接了她过去养在膝下教导。
黑衣人趁着众人分神之际,推开窗,猛然纵身一跃,消失在夜色之中。岁忧反应过来,跟着跳出了窗,追着那人而去。
江堇朝陆奺辞扬了扬头,意思是在外面等你,便三步并两步地跨出了门。
陆奺辞这才缓过神。所以说,今晚若没有她的介入,谢涴的父亲会杀了苏姨,这也是前世的谢涴百口莫辩的缘由?
可是那真的是已逝的谢父吗?又为何要来杀苏姨?
陆奺辞秀眉轻皱。查明了凶手,更多的疑点却一个接一个蹦了出来。
“阿娘,真的是父亲吗?”谢涴比苏姨镇定许多,她搀扶着苏姨走至里间,在塌边坐了下来。
陆奺辞跟着走了过去,顺手拎起床头的茶壶,倒了杯水给苏姨。
苏姨尚在惊骇之中,一咕隆仰头而尽,揩了下嘴角,眼神稍有了神,才缓缓道:“我不会认错的,是你阿父!他竟然没死!”
“他竟然没死。。。他竟然没死。。。”
谢涴见她娘陷入了魔怔,一直重复地低喃着这一句,显然失了神志。无奈地低叹一声,她掰开苏姨捏得发白的手指,拿走了茶杯,轻声劝道:“阿娘,你累了,先歇息。。。。。”
苏姨猛地抓住谢涴的双肩,眼白布满血丝,鼓出的瞳仁映着肖像其父的谢涴,嘶哑着质问:“你说他没死,为何骗我这么久!为什么不来找我们?!”
谢涴是知道阿娘带着幼小的她,孤儿寡母,吃了多少苦才熬过来。她轻轻握住她的手腕,慢慢地说:“阿娘,这么多年过去了,或许看错了。。。。。。倘若,倘若真是阿父,他是被判了死罪的重犯,又怎么能轻易出现呢。。。。。。”
苏姨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谢涴见状,扶着她躺下,替她脱了鞋,拉过被褥盖在身上。她的手突然被握住,苏姨满脸彷徨地盯着她,谢涴轻轻拍着略显老态的手背,“阿娘,我哪也不去,就陪着您。”
苏姨这才放松下来。短时间内情绪的大起大伏让她神色愈发憔悴,眼皮渐渐阖拢。
陆奺辞在一旁站着,没出声。直到苏姨沉沉睡过去,谢涴才拉着她到外间,轻声说:“辞妹妹,今夜谢过。”
陆奺辞摆摆手:“苏姨待我如亲女儿,这是应当的。”
言毕,她一时也没了话,心里却在盘算着,若是谢涴问她为何出现在这里,她便一股脑推到江沉影身上。
可这理由,聪慧的谢涴会信吗?
陆奺辞神色不定。
谢涴轻声笑了下:“辞妹妹,每个人都有秘密。何况今夜幸得你出现了,无论如何,你都是我和阿娘的救命恩人。我谢涴是知恩图报之人,日后你若有难处,我能帮上的绝不推脱!”
陆奺辞闻言松了口气,道:“我知晓了,涴姐姐先去陪着苏姨吧。”
别了谢涴,刚从屋里出来,便见江堇双手环抱双臂,倚在廊下的柱璧上。
见她走近,少年转过头。漆黑的夜里,眉眼清俊昳丽,鼻梁高而挺,经过月色的晕染,漂亮的惊人。
陆奺辞有一瞬的恍惚,这人长得确实不错。
江堇眨眨眼,摊开手掌,露出一方折叠的巾帕,“这里面是方才那人射出的三枚银针。”
陆奺辞陡然清明,眼下有要紧的事。
她忙上前看去,说着伸手探去,便被江堇横空捉住,“别碰,有毒。”
“哦。。。”陆奺辞若无其事地挣开他的手,问道:“什么毒?”
江堇掀开巾帕,露出银针,借着月光看去,三枚银针更为小巧,前细后粗,针尖已然发黑。
“这是听风楼独有的透骨针。”他的声音有些冷,长睫毛垂下来,遮住眼底的暗涌,“这毒亦出自听风楼,一旦中招,初时只觉轻微不适,随着时间推移,毒素会逐渐侵蚀体内的骨骼与经络,极为歹毒。”
江湖势力一般不涉朝堂,双方默契地约定互不相干。而沧海观是由师父一手创立,而从一开始设立初衷便是为十七年的舒王旧案做准备。
陆奺辞打了个哆嗦,壮着胆子继续问:“那江湖之中,是否有出神入化的易容之术?”
江堇收了针,缓缓点头道:“是有的,怎么,你怀疑那人易容了?”
陆奺辞点点头。
江堇一笑:“那还不容易。走吧,岁忧留了印记,我们一路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