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珣蹙着眉,手中拿了一卷书,却已久久不曾翻页。
夜深人静,屋内烛光摇曳,暖黄的光映在他清俊的侧脸,驱不散眉宇间那挥之不去的幽暗凄清。
长河瞧了一眼,立马低下头:“公子,小的在教坊后门一直守着,眼见着两位姑娘进了平安教坊才回来的。”
崔珣的眉眼稍舒展:“她们是走回来的吗?”
“两位姑娘是从一辆马车上下来的,小的不认识那赶车的人。”
长河等了半晌,才听来一句“知道了,你下去吧,”
他“喏”了一声,退到门口,欲踏出去之时,又回头瞅了一眼公子。
人人都说崔珣光风霁月,清雅岑贵。年十六蟾宫折桂,一日看尽长安花,如今待尚郡主,可谓无限风光。
可方才那一眼,他只觉公子似是隐没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枯索冷寂,沉郁荒凉。
公子以往分明不是这样的。好像是那日暴雨惊雷,公子自梦魇中惊醒,神情惨淡,大笑着,那模样似魔似鬼。他险些以为公子被鬼附身了。
而后公子倒沉稳起来,也不与家主争论不休了。
长河在门口提起昏黄的灯笼,摇着头转去下房。他不过一厮役,担心主子的事干什么。
——
天边刚泛青,彩玥带着几个丫鬟敲开了水榭的门。
“玉娘子,这是方姑姑送过来的,您昨日受惊了,这几日合该好生修养。”彩玥像是另一个方姑姑,说话一板一眼,明明是宽慰的话语,由她说着,倒像是警告她们别向外张扬。
玉清音抿着唇,绷着脸,未出声。
彩玥倒也不理会她,手一挥,几个丫鬟将托盘放置在桌案上,她便带着人就退了出去。
陆奺辞随便翻弄了几番。
几匹时下最流行的料子,几支精美的朱钗,一对红宝石耳坠。她挑起其中一只,晶莹剔透的珠子在眼前晃了晃,转头莞尔笑道:“都是些好东西,费了不少银子呢。”
玉清音兴致阑珊地扫了一眼,“陆姑娘喜欢便挑去吧。玉琴,等挑完,你再将剩下的收到库房里去吧。”
陆奺辞放下,摇头道:“我不喜这些,都收了吧。”
待玉琴都收走了,陆奺辞走到她对面坐下,拎起茶壶,替她斟了杯热茶。
玉清音忧心忡忡接过,轻抿一口,定了定神,就听得陆奺辞轻缓开口。
“玉娘子,无论是朝中大臣,还是王宫贵胄,你可有熟悉之人?可对朝中局势有所了解?”
玉清音顿了会,才踌躇道:“没有。。。。。。”
说着,她有些慌乱地别开目光,指头扣着瓷白茶碟,却迟迟不端茶。
“那我便给玉娘子讲讲吧。。。。。。”
陆奺辞用指尖蘸了点茶水,划在漆亮的桌上。
玉清音瞧了过去,上面赫然写着“晋王、恒王”。
她慌不择神地掀翻了茶碟,澄亮的茶水溅了一桌,将陆奺辞刚写好的字迹晕染开来,彻底消失。
“这是怎地了?”陆奺辞找出巾帕,擦着桌面水渍。
所幸茶水不烫,没伤着肌肤。
玉清音咬牙摇头:“昨日之事,余悸尚在,一时有些慌神。。。。。。”
陆奺辞余光瞟着她,继续道:“当今圣上年四十有二,子嗣却单薄,膝下有三子。晋王、恒王以及五皇子。”
“晋王乃先皇后所出,恒王是端妃所出,而五皇子生母是一宫女,难产而死,一直养在辰妃膝下。”
陆奺辞提起辰妃时呼吸下意识地一顿,连带着声音也小上许多。辰妃便是日后的皇后,也是前世下旨诛杀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