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鹞最是恋家,早就想得不行。
小巷尽头,是一个十分老旧的四层老式居民楼。和城区那边的高楼大厦不同,时光的脚步仿佛从未在这儿经过一样,一草一木,一花一墙都处处透着年代感。就连三楼楼梯口告示牌上的居民须知,都是用毛笔字写的。
祁鹞拎着箱子,三步两步窜上楼梯。
一路到了三楼,祁鹞拿出钥匙,打开那扇熟悉的门。
中午十二点,正是阳光最热烈的时候,然而客厅里却异常黑暗,厚重的窗帘将阳光完全遮挡在外。
祁鹞放下箱子,甩掉鞋,熟练的走到客厅的窗前,刷的将窗帘拉开,然后便冲向最里面的卧室。
卧室和之前客厅是如出一辙的黑,阳光从门缝蜿蜒而至,巨大的影子从窗前坐在轮椅上的人脚下延展而出,将门口的祁鹞笼罩在内。
“哥!”祁鹞喊了一声。
轮椅划过老旧的地板,发出咯吱声,原本背对着卧室门坐着的祁鹤语随着轮椅方向的调转面向门口。
他穿了一身白色的丝质衬衫,领口微微敞开。左手支着头,衣袖松松的堆在手肘。分明半个身体埋在黑暗里,却没有半分颓废,反而越发显得这人骨相优越,美貌惊人。
他撩起眼皮看了祁鹞一眼,目光冷漠,仿佛并没有什么感情。
然而祁鹞的眼神却变得更亮了,快走两步就要扑向他。
祁鹤语没动,目光更冷了几分。
祁鹞下意识收住脚步,在祁鹤语的轮椅前蹲坐下来,亲昵的靠着他的腿坐好。
祁鹞是被祁鹤语养大的,虽然兄弟俩相依为命,但祁鹤语规矩严,祁鹞也是从小耳濡目染。
但他性子跳脱,哪怕坐得姿势规规矩矩,眼神却仍旧热情洋溢,像是迫不及待要和人类贴贴的快乐修狗,仰头盯着祁鹤语,就等着他开口和自己说话。
祁鹤语随手点了根烟,打量了祁鹞几眼,“怎么回来了?”
祁鹞理直气壮,“这是我家,我当然要回来!”
祁鹤语嗤笑一声,语调凉薄,“肄业了?”
祁鹞直接站起来,“那不可能!”
祁鹤语不言语。
祁鹞以为他不信,索性去客厅把自己的行李拉进来,掏出了自己每科都是九十以上毕业成绩单。
“虽然我念的是药剂学,但我从大一开始就跟着老师混实验室了,耳濡目染,学了很多技能!”随着毕业证一起递给他的,还有祁鹞大学四年,考的各种从业资格证。
从教师资格证,到会计证,甚至还有什么密码学,统计学,逻辑学,哲学,心理师,营养师从业资格证,主打一个种类繁多,应有尽有。真的很难理解,为什么一个药剂师会学这么多和药剂学毫无关联的课程。
祁鹤语看都懒得看一眼,撂下一句“那你回来干嘛?”,就径直推动轮椅往客厅去。
“我回来工作啊!”祁鹞赶紧追上,顺便将自己的打算说给祁鹤语听。
“回来前,我看到咱们家边上的教育机构在招收老师,我觉得不错,也面试成功了。老院长说,等我过了实习期,就可以自己单独开班授课。我琢磨了一下咱们楼的具体情况,打算开一个扫盲培训班,帮助大家更好地融入社会。”
祁鹞长大的这个小巷子,生态十分守旧,仔细算来,全楼加在一起,也就他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还上了大学。
祁鹞觉得,就是因为这个缘故,背上行李去报道的那天,全楼的街坊都出来给他送行了。比过年过节还要热闹,甚至还有几个泪眼婆娑,激动的快要昏过去了。
就冲这个,祁鹞觉得,他们楼的人只是活的闭塞,但对知识还是很渴望的。因此,从打算回来的那一刻起,祁鹞就已经有了计划。
然而祁鹞说的热血沸腾,祁鹤语却面无表情。
直到祁鹞说完,他才冷笑一声抬眼看祁鹞,“就你?”
“就我!”祁鹞十分自信,“我金牌教师!考编能一次上岸。”
祁鹤语表情冷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