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锦擦手,还不忘提醒他快试试:“快吃。”那双眼里含着几分期待,像等着被主人夸奖的小狗。
宋情目光停留在自己碗中那肥美流油的鸡腿,整个人却不动。他似乎在沉思,过了片刻,才幽幽抬起眼,对上厉锦。
“厉锦,你说你想与我在一起?”
厉锦眼底燃起兴奋,“是。这一生一世,我都只要你一人。”
宋情目光陡然变得复杂:“为什么?因为我救了你?帮你报了仇?”
厉锦想也不想,便答道:“当然。在这世上,除了我娘,你便是对我最好的人了。”
听到“我娘”二字,宋情鸦羽般的睫毛抖了抖,他犹豫片刻,才出声:“那……你爹呢?”
“爹?”厉锦愣了愣,随后,他眼底掠过厌恶,“我爹早在我三岁那年病死了。教内长老们都说,他是个废人,成天就躲在屋里不见人。这些年,是我娘独自抚养我,教我武功,还将教主之位传给我。”
说到娘亲,厉锦神色不自觉柔和下来。他想捉住宋情的手,可手伸到一半,却想起自己这手刚才还沾着鸡油,又收了回来。
“宋情,没遇上你之前,我从未想过,这世上竟然还有人能为了我,竟连命都可以不要。”
烛光下,厉锦一双眼如浩瀚星海中那最闪耀的星辰,天地缥缈,此刻他双眸中却只有一个宋情。
身为魔教少主,他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身边无论男人女人,哪个不是上赶着对他百般献媚?可偏偏背叛他的,却是两个表面一直对他阿谀奉承,实际包藏祸心的小人。
唯有眼前这个人,虽然一直冷言相对,但却是在关键时刻,愿意豁出性命来帮他,将他从人生的万丈深渊中救出,让他又重获新生!
宋情对上这样深情的目光,霎时哑了声。人世间,最宝贵的莫过于一颗真心。曾几何时,也有人捧着真心来到他面前,可是……
神色染上几分哀伤,宋情眉头轻蹙,“厉锦,你的人生还很长。以后,你会遇上其他人。到时候,你才会发现你现在说的一切,不过是错觉,我们根本就不应该——”
“什么不应该!”厉锦疾声打断他,“宋情,我不懂你究竟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你爱我不是吗?我也爱你,我们在一起,这世上根本没什么能阻挡了我们!”
“不是的,我……”宋情猛地站起身,他想反驳厉锦,可对上那人的眼,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厉锦仰头等他,“你说。”
雪袖下的手紧握又松开,最后宋情移开眼,视线落在那已经失去温度的鸡腿上,幽幽道:“厉锦,我之前救你、帮你,自有我的原因。总之你无需感到负担,无不用觉得有哪里欠了我。至于,我俩之间……正如这天仙楼的烧鸡,或许对于你是美味佳肴。可是对我来说,这却是腥臭之物。”
他看向厉锦,神情淡寞,“你可知,我已将近二十年未食荤物。”
厉锦目光微滞。
宋情却是叹了口气,“我们之间,相差的不是只年龄。你不熟悉我,我也不熟悉你。你现在生起情思,不过因为我救了你,你想报恩罢了。”
他看着厉锦的目光染上几分怜悯,“我大你二十年,之所以容颜不变,是因为‘夺舍大法’。现在我已将全部功力都给了你,或许不久之后,我就会如同别的男人般,容颜变老,皮肤都是皱纹,相貌丑陋。”
“厉锦,届时,你是否又忍受得了?”
厉锦浑身一震。
他这反应落在宋情眼中,后者心中了然,最后转身离去,给予他独自思考的空间……
宋情这一走,便在长川山山腰处看了一夜星星。等到天边泛起微白,他才慢悠悠回到听雨小筑。
房内桌上的东西已经被收拾干净,昨夜这里发生的一切像是一场梦。宋情舒了一口气。
厉锦是个聪明人,昨夜他已将话说得这般通透,没道理他还会作茧自缚。
走了好啊……
压在心口那颗大石终于放下,宋情顿时感觉一夜未眠的疲乏袭上来,他直接脱掉外衣,上床补眠。
宋情这一觉,直接睡到日上三竿。等到他再次起来时,鼻间却闻到饭菜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