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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嘉宝正在外面打电话。
那边似乎是不欢而散,很快电话挂断了。
背对着熹微晨光,特意等着对方把电话打完,温语槐才推开门,走出卧室。
客厅里没有开灯,空间非常局促。顾嘉宝站在那儿捏着手机,她转过身见到温语槐的时候,脸上皱眉烦躁的神情还未散去。
不过她很快收拾了下心情,又露出往常的状态。贴心地问:“我是不是吵到你了?”
温语槐:“没有。”
掩饰情绪显然是很费劲,顾嘉宝简单寒暄之后就难以掩饰闷闷不乐,再也说不出第二句话来。空气静默,两个人面对面站着有些尴尬,她想要假装去上厕所,找个空间去缓解一下情绪。
“是家里的人说你了吗?”
温语槐突然发问,毫无预兆地越过了那道界限。
对于学校里的同学关系,她向来遵守着社交边界,事不关己,则是不愿意多管的态度。除了考试卷上的分数之外,再也没有什么能够牵动她的心。
鬼使神差的,明明都能猜出个大概,她大可以像以前那样置身事外地观察,充当理性的不疼不痒的旁观者。但她却还是主动问了。
一开始,顾嘉宝没有说话。
她又问了一句:“是怎么了?”
“没事。”顾嘉宝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回答的声音还依稀带着几分哭腔,匆忙转身回了屋子里。
对话本来该在这一步结束,关心也该结束。像顾嘉宝这种出身富贵的千金小姐,她哭了也只是一时的情绪,没有真正的生计困难需要去面对,可温语槐跟了进去。
只见顾嘉宝坐在床沿,拿袖子抹了抹眼泪。温语槐安静地坐在她身边。
“你要是不愿意说就算了,没关系。”
“其实没有什么大事……”就在温语槐要放弃的时候,顾嘉宝才慢吞吞地开口说话,她似乎有些羞于启齿,说得也是支支吾吾。大概就是被母亲打电话训斥了几句,也没什么大事。
“我昨天跑出来也是想给她买一份生日礼物,她的生日是一月八号,马上就要到了。就是因为我正巧想着要给她买什么,然后又被她骂,所以忍不住委屈了一下。”
顾嘉宝说得轻描淡写,甚至反过来安慰温语槐。“其实没什么,你不用担心。”
温语槐试图从另一个视角给她安慰:“可能是因为你一夜未归,她很担心你所以才着急说了你。”
“得了吧。”顾嘉宝轻声嘟囔道:“她最担心的永远都是我弟弟,而不是我。”
听到她这么说,温语槐就很清楚顾嘉宝心底里还是极度渴望母爱的,只是因为得不到,才表现出一种失望之后的抗拒姿态。
“那你想好了要给她买什么了吗?”
“不买了。”顾嘉宝赌气说:“这根本就不公平,我只有她一个妈,可她却有两个小孩,她甚至可以选择更喜欢哪一个。我却不能够选择。”
“如果我能选,我也肯定不会选她。”
温语槐快要被她这番神奇的想法给逗笑了,心中触动,觉得她可怜又可爱。
但她还是牢记着自己劝告的职责,“这点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因为有时候我也会有这种感受,但是其实不必要求她最爱的人是你。”
“为什么这么说?”顾嘉宝抿出了一丝同病相怜的气息:“你的妈妈也是更喜欢另一个小孩么,你哥哥?”
温语槐坦然道:“可能是,但是我还是相信她很爱我,因为她从不对我上学这件事说三道四。”
在顾嘉宝茫然诧异的眼神中,温语槐停顿了下,又说:“其实这就足够了,不需要是最爱。”
这句话更让人觉得沉重难过,顾嘉宝望着她的眼神几乎就快要哭出来了,她不知道温语槐是经历过什么,才会在这样的年纪淡定地说出这种话来。
“总觉得我跟你一比显得很不懂事,但是偏偏你从来不拿这个来指责我。”
温语槐看着她,“这不是你的错误。你是幸运的,但是也不用为别人的不幸负责。”
“呜呜,你真好。”
顾嘉宝被她说得舒服极了,突然茅塞顿开似的,所有压抑着的感情都流淌了出来,她一股脑地化作冲动,不加考虑地抱住了温语槐,把脑袋埋进对方的颈窝里蹭了蹭,表示亲密。
看着她这种小孩般毫不设防的举动,温语槐更觉得相较之下,自己的心思并不单纯。她是想好了才过来安慰的,甚至清楚自己的每一句话能达到的目的和效果。
她不会无缘无故地帮助一个人,对于顾嘉宝,她大约也是一种另有所图吧。
“别生气了,如果怕挨骂的话,可以在路上给妈妈把礼物买了,我相信你如果这样如实告诉她,她一定不会怪你的。”温语槐开始动脑筋思索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