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千剑曲着五指试图挠一挠以解痒,却总挠不到真正的核心,不过是隔靴搔痒。
她便只能收回手,手指捏着自己的衣角摩挲了半天,深吸一口气,张开双手打开搭在沙发背上。
抿了抿唇,又抿了抿唇。
再转了转脖子,似是想甩一甩头发,却忘了自己早就不是——
诶?她一直都是短发,为什么……观千剑的手摸上了后脖颈上剃干净的发根。
为什么她会觉得自己以前是长发?
「王多肉」表演到一半,门口的前台老师就接了一个电话,面色凝重地应了几声,挂了电话后便过来让孩子们先上楼。
“怎么了?”观千剑这才回神,一边把腿上的孩子放下去,让「王多肉」陪着孩子们上楼,一边问道。
前台老师说:“有好多人来找您,感觉都挺生气的……”
她看到楼上不明真相想要下来的观奇岳,观千剑连忙挥挥手说:“快上楼,没事。”
前台老师听话上前把人扶上楼,观千剑对她说:“你也上楼,别下来。”
“啊——哦哦,好的好的。”前台老师连连点头,“你小心点,注意安全……”
“没事。”观千剑不甚在意地摆摆手。
大厅里顷刻间就只剩下观千剑一个人,送完小孩的「王多肉」又从楼上下来了,观千剑张了张嘴还没说话,就听到门口传来一声响亮的「观千剑」。
她扭头,看到门口逆光而来了一大批人。
庞湛头一个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后面跟着哭得双眼通红的李载雪,优哉游哉双手插兜的燕义,几日不见脸上怎么又多了一条疤的羊曜,没想到平时很沉默但居然也会气势汹汹的于卿……
呜呜泱泱的人堵住了福利院门口。
观千剑没忍住后退了半步:“……干嘛,踢馆来了?”
观千剑身边那个熟悉的仿生人上前来询问大家有没有需要帮助的事情,李载雪一看到它就又开始掉眼泪,「王多肉」手忙脚乱地替她擦脸。
庞湛踮起脚,手指快要戳到观千剑眼睛里:“快说,你把她藏哪儿去了?”
“她?”观千剑听到这个问题,便意识到不止自己一个人忘了一个人,她站在原地,双眸垂视着庞湛,似是在思考,也似是回不过神。
“对!”庞湛的手有些发抖,她紧抿着的唇瓣泛白,“她在哪儿?”
看来庞湛也不记得她的名字了,观千剑想。
她灰色的眼眸凝出的眼神像是黄昏后晦暗的最后一抹天光,下一秒就熄灭成黑夜。
她又一次把她忘了,这一次是真真正正地把她彻底忘了。
连同她的名字、样貌、声音、过往。
当观千剑回过神来时,才发现是庞湛握住了自己的手,而自己的手在对方的手里抖得不像样子。
“你知道我们现在像什么吗?”观千剑张开嘴,声音滞涩,说着说着,她却笑了起来,是庞湛担忧的目光让她觉得很可笑,“像一群刚死了主人的小狗在雨天依偎取暖。”
“她去哪儿了?”李载雪松开了「王多肉」,疾走两步上来拽住观千剑另一只胳膊,“为什么我会觉得只有你知道她在哪儿?”
焦洲走上前来,一只手搭在李载雪的肩上安抚她,一边说:“我们联络了霍听潮,但她不接电话,也不已读消息。然后……在我们的……”
她蹙了蹙眉,垂下眼帘,似是连她自己也觉得这说法着实荒谬:“在我们下意识的第一个选择里,都觉得只有你知道她在哪儿。”
那一双双眼睛中涌现出的浓烈而酸涩的情愫让观千剑也失声,她喉结滚动着咽下喉咙里的哽咽。
“可我也想不起她的名字了。”
“但也许不需要想起她的名字。”燕义出声后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她扯起嘴角,“我们是靠本能认为只有你知道她在哪儿——
“那你也可以用本能找到她在哪儿。”
*
桌面上的闹钟在数字变换成五点半时响起了闹铃,芮礼悬空勾了勾手指,闹铃就停下了。
她一把抓起椅背上的风衣,边走边穿便要走出去。
屠十步坐在轮滑椅上双脚一蹬滑到了芮礼跟前:“什么时候让我去见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