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琢光拿着筷子的手在颤抖,可她自己没有发觉。
芮礼抠着碗边的手指紧了紧,霍听潮斜倚在桌边的长剑微微一颤。
李琢光在前一个世界心脉俱损,是霍听潮带着她逃出来的。
是以从裂缝里挤进来的芮礼对霍听潮的第一印象就差到了极点——
天知道李琢光那个时候的样子有多糟糕。
脸色苍白,嘴唇如纸片,睫毛上结着一层冰霜,心跳浅得几近于无。
揭开衣襟,胸前背后全是深深浅浅的伤疤,仿佛这些伤口累积了几千世。
芮礼和霍听潮打了一架,但她没有打过霍听潮。
霍听潮那把破剑都没有出鞘,虽然她步步后退,却没有一丝破绽。打得芮礼气喘吁吁后又是一阵耻辱。
“我知你是她珍重之人,我不愿与你刀剑相向。”她是这么说的。
“在那儿叽叽歪歪放个什么之乎者也的屁呢!”芮礼五指成爪又抓向霍听潮心口。
在李琢光眼睫颤动的前一秒,霍听潮忽地手上用力,用剑柄敲了芮礼一下——
虽是用力,却没发出多大的声响。
芮礼只是一踉跄,刚好对上李琢光迷茫的眼神,顺势收了手。
“怎么会变成这样!”芮礼扑到李琢光身边,“是不是这个坏女人做的?我杀了她——”
“等等……”李琢光抬了抬手指想要拉住芮礼,力气不够大,手臂抖了半天没有抬起来。
芮礼往后挪了挪,把自己的衣角送入了李琢光的手心:“等什么?”
“此间何处?”霍听潮怀里抱着剑,靠近了两步问。
芮礼翻了个白眼:“听不懂,说人话。”
“这里是我的……秘密基地。”李琢光牵起干裂的嘴角笑着说,“您就留在这里吧。”
“您?!”芮礼一把抓住李琢光的肩膀,“你为什么要用尊称?是不是她逼着你这么做的?我要——”
“冷静——咳咳咳……”李琢光起得太急,被一口气呛到了,猛烈咳嗽起来。
芮礼双手放在李琢光的胸口中心轻轻地按压,霍听潮疑惑地歪着头看:“这是为何?”
“别……别……我肋骨断了——”
芮礼的力气其实很轻,不是在心肺复苏。奈何李琢光身体里受的伤实在是太重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芮礼扭头怒瞪霍听潮,“她那么多个世界都从来没有受过伤,怎么一见你就伤得这么重?你对她做了什么!”
“不是师姐……”李琢光气若游丝,“谁能给我一杯水啊……”
芮礼刚要站起来去倒水,霍听潮手指一转,虚空中就出现一团涓涓细流,沾湿了李琢光的嘴唇,流进她的嘴里。
“切,就会献殷勤。”芮礼蹲在李琢光身边,双手抱着膝盖。
她的手按着李琢光的肩膀微微用力:“到底发生什么了?你什么时候能告诉我?”
李琢光喘了口气:“没什么好说的,和其它世界都一样。”
“一样你怎么会伤成这样?!”芮礼怒火冲顶,恨不得可以在霍听潮脸上挠个血痕出来。
不止身体受伤,记忆似乎也受损了,有许多关于芮礼的事情都想不起来了。
——可是李琢光打死都不肯告诉芮礼,霍听潮更不会说,这下可把芮礼气坏了。
为了修复身体,李琢光进入了新世界,借用道士的身体慢慢运气,以缝补她灵魂上的漏洞。
霍听潮问了芮礼很多关于这个世界的事情,芮礼当然也闭口不答,只说如果霍听潮不告诉她之前那个世界发生了什么,她也不会说。
两个人谁都不愿意说,就僵住了。
现在一张饭桌上只有李琢光说话时二人才会搭一下腔,气氛也是诡异得很。
房子外面的采访接近尾声,撑着打光灯、反光板和摄像机的女人后撤着经过门口,那个据说是出马仙家的女人走在灯光下介绍这个村庄。
门口看着门的村民暂时离开了去上厕所,领头的女人坐在门槛上,李琢光听到她嘟哝了一句:“这也太和谐了,没冲突没人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