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她左手臂与右腿全都被她干脆利落地砍掉,血红的肌肉组织还随着她有力的心跳带着鼓动。
她趴着,用一只手一条腿匍匐前进。
——冉英杰会卡住,但砍掉一条手臂和一条腿的邓白风就比冉英杰细长了。
她伸过唯一完好的手:“抓住我。”
李琢光眼前阵阵发黑,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伸出手。
为了不要让自己的伤势再雪上加霜,邓白风只能停留在那个拐角处,再近就要被烤熟了。
这个距离要抓住李琢光的手还有些勉强,她们都拼命伸长手臂,绷紧的指尖却总在半空中错开。
在第四次错开以后,邓白风不耐地眯了眯眼,撑着头顶的管道松了腿,半跪在地上,膝盖抵着温热的铁壁。
不断流血的伤口被压在身下,血流顿时如注,剧痛传来,而她面不改色。
换了这个姿势,距离就足够了。她一把抓住李琢光被汗弄得湿透的手腕喊了一声:“抓紧。”
汗水起了些润滑的作用,邓白风脱手了两次。
眼见李琢光在高温的炙烤下意识越来越模糊,身体在下垂,就快提不起精神了。
邓白风闷笑一声,忽然将手碰上烧得滚烫的管道壁。
「滋滋」烤肉般的声音瞬间让李琢光醒神,她皱眉,哑声道:“邓白风你干什么?”
“干什么?”邓白风挑了挑眉,像是一个挑衅,对着不知在哪儿的芮礼说,“你不会放弃了吧,嗯?怎么才走到这一步就放弃了?
“你的决心呢,你的毅力呢?还以为你的爱比我们多多少,结果没想到——连我都比不上吗?”
她抬手,高温黏连下她一小片血肉,再度抓上李琢光的手腕,她手心烧焦的粗糙加大了摩擦力。
她又喊了一声:“抓紧,我开始用力了!”
李琢光手心感受到邓白风的血,她咬牙咬得嘴巴里一股铁锈味,喉咙干得发痛。
邓白风的脚蹬着管道壁借力,她口中喊着「一二三」指挥,每次「三」的音节落下,两个人就一起用力。
李琢光的腰腹往下传来撕裂般的疼痛,黏在壁上的肉在慢慢地剥离管道,也许留下了一些,但总比两条腿都留在这里好。
“嗬啊——!”邓白风咬紧牙关,最后猛地用了一次力,李琢光的腿终于彻底脱离管道壁。
她整个人朝邓白风怀中飞去,「咚」的一声巨响,李琢光的脑袋撞上邓白风的鼻梁,两个人都被撞得眼冒金星。
邓白风怀抱住怀里昏迷的李琢光,鼻孔里流下一道鲜血,鼻梁骨肯定是断了。她嘟哝一句:“真会找地方砸……”
管道里的热气迎面扑来,邓白风抓紧时间推着李琢光的双脚离开这里。
纯白空间里,芮礼捂住脸,深深地喘息。
不远处斜靠在白色柱子上的屠十步双手抱胸地看着,冷笑了一声:“芮礼,看来你也背叛我了。”
芮礼从掌心里抬起,扭过头,通红的双眼看向好整以暇的屠十步:“你在说什么屁话?忘了我在做什么了?”
屠十步似乎想到了什么,讥笑僵硬地转成了一个和善的微笑:“……抱歉。”她一字一顿地说,“芮礼大人。”
*
李琢光醒了过来,脸颊上的烫伤现在还隐隐作痛,敷了凉凉的药膏,中和了滚烫的温度。
她脑子里还是一团浆糊,搞不清眼下是什么情况,迷迷糊糊地转头,就被一只大手按住了额头。
“不要动。”
在挣开的眼缝里,她看到邓白风的脸。
邓白风的手臂和腿各长出了一个小肉块,新肢体的颜色与她晒黑的脸形成鲜明对比。
“给你全身上下都涂了药膏,你一动,全沾到我的衣服上了。干洗费很贵的。”
她勾起嘴角笑了一下,抬眸看向飞船的窗外。
在广阔的视野里,幽灵船炸成碎片,离一些星球近的正被引力吸引过去,留守飞船的普通外勤穿着死种回收装备回收幽灵船残骸。
巨大的土星环在视线尽头处悠然转动,星球表面的纹路深深浅浅,像是一张永远没有结尾的唱片。
“再睡一会儿。”邓白风粗粝的指腹抚开李琢光汗湿而粘在额头上的碎发,“你可以安心睡很久。把一切都交给我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