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名字是王夭汝,一个女孩儿。
我知道我的到来不被我的父母所期待,这个世界上只有我的外婆真心爱我。
我的爸爸和另一个女人重建家庭,我的妈妈远走高飞。她们二人每年大约都有两三个月分别想起来寄点生活费回来。
我们住在棚户区,没有房租,水电煤也很便宜,节衣缩食省点钱倒还够用,但要交学费的时候就得去街上捡空瓶子或者打零工了。
外婆的腿脚不好,不能出去工作,于是就在客厅的灯光下绣点绣品,或者编点手工,但她不知道她的审美还停留在二十年前,而现在的机绣又便宜又漂亮,做出来的成品卖不出去。
我只能偷偷地把我打工的钱塞一点在信封里,带回去告诉外婆是店家买下她绣品给的钱。
小学的时候,班级里都是棚户区的邻居小孩,那个小学很小很小,小到我现在想想,可能一根手指都伸不进去。
学生很少,每个年级一共就一个班,学生才十来个人,老师也很少,诶,抱歉,我好像用了太多的「很」。
我记得小学一年级的第一节课老师问我们理想是什么,朋友们一个一个站起来回答,说想当宇航员,想当科学家,想当警察。
我一年级的时候已经有一米五了,坐在最后一排,最后一个轮到我,但我一下子想不到未来想做什么。
太远了,我只会想今晚要吃点什么。
坐在我前面的小果转过头来对我眨眼:“你长得这么高,适合当图书馆里整理书架的人,这样就不用垫梯子了!”
身边的小松说:“我知道我知道,还适合当果农,摘果子的时候也不用垫梯子。”
朋友们叽叽喳喳地说出自己的想法,老师带着一脸温柔和煦的笑意问她:“那你呢,你的想法是什么?”
我挠挠脑袋,说:“我不知道,我想今晚吃肉。”
朋友们和老师都笑起来,我也跟着她们一起笑起来。
可惜,小学在三年级的时候被划为什么违章建筑,说什么假冒国家教育机构,没有正规经营资质,所以拆掉了,我们被并入四条街以外的、真正的小学。
那个小学好大,好漂亮,有好大的操场,好多同学和老师。
抱歉,我又在用很多个「好」了。
我的语文成绩不好,应该说我所有的成绩都不太好,唯独跑步很快,篮球打得也很好,学校里有人说我笨是因为长得太高,所以营养都去四肢,没留在脑袋里。
我觉得很有道理。
我和我的朋友没有分到同一个班级里,但我们的关系还是很好,初中的时候,也在同一所学校里。
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的朋友们都开始疏远我。
我觉得很奇怪,所以在家边上拦下了小果和小松,问她们为什么要远离我。
她们没有回答,表情很害怕的样子,仿佛我再多留她们一会儿,她们就要哭出来了。
所以我把她们放走了,也就再也不能亲耳从她们口中知道她们为什么要疏远我。
不过我很快就知道了。
学校篮球队的老师看中我一米八的身高,觉得我有打篮球的潜质,想把我推荐去青少年集训营试试看。
我特别开心,一口答应,因为集训营包饭,如果被选上的话,所有训练费用全免,要是成绩好还能申请一个月一千的补助。
一千块钱啊,外婆的药就再也不用吃吃停停,病也很快能治好,可以到现场亲眼看我的比赛了。
在篮球社里,我见到了那个男生。
高挑,但是没我高,强壮,但比我还差一点。
他讨厌我,我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知道了。也许当时我能去对他说几句好话,夸他长得帅、篮球打得好,我就不会落得现在这样。
怪我吧,都怪我。
为什么要长这么高,为什么要吃得这么壮,为什么不像个女孩子。
吃得少一点,外婆才有钱买药,像个女孩子一点,才不会让男篮的那些人讨厌我,让他们找到我的外婆,说了那些让我外婆心脏病发的话。
没有药,耽误了治疗。每次一想到外婆死时倒翻的空药瓶,我就好想一死了之。
但男篮队长说得对,我还要赎罪,我要留在这个世界上赎罪,我还不配去死。
“痛痛痛——轻一点,轻一点。”
芮礼正往李琢光手臂擦伤上涂药膏,李琢光龇牙咧嘴地倒抽气。她们的声音将我的思绪拽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