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明白我就算死了,也会是最安分的那个么,”齐芜菁抹掉脸上的血,他满眼血雾,强忍痛楚,“怨魂算我一份,凑数的你也要,谁教你的水招?”
“最水的招也有奇效,当年三千界被扔进四独河里煮,便是用的这招逃命。”女人道,“万鬼之法,驱策之术,你当只有你们紧那罗门——”
然而话未说完,女人忽然“嗯?”了声,她惊喜道:“少君啊,你心乱了。”
齐芜菁眉头紧皱,竟不知何时撤掉了所有的净身咒,将全部力气与灵能用作维持心力。
女人讶然片刻,随即放声大笑:“好一个宗门正派,光是听到这大邪祟的名字,心竟乱成这样!我有许多关于三千界的消息,祂当年死得很惨的……”
该死!
“我奉劝你,”齐芜菁竭力忍耐道,“……不要再说。”
三千界死得很惨剥皮抽筋新神蚕食旧神死无葬身之地哈哈你有心魔!
齐芜菁只觉脑中“嗡”地声,像是被人用重锤敲了一击,砸得他颅骨俱碎,五感崩溃。
当年烛雪君杀子悦君,现世众生易子而食,宗门百家四海逍遥,何时救世?邪祟当道你们视而不见,该杀!
干他爹的一群孙子、烂人、杂种!
去报仇!去死!杀!杀光!
怨灵争先恐后钻入齐芜菁的身体,他魂魄四分五裂,被人掐高脖子,无数手指扒开他的眼睛,要他睁眼看清跟前的硝烟——
大雨瓢泼,天降鬼火。
这里一山接着一山,成了天然的囚笼。四面都是泥水,到处都是山火,众生人前一只破碗,齐齐跪拜在山脚,哭喊道:“求神庇佑,驱散天灾!安定彩云!”
“好!”一个穿着戏服的人陡然摔进泥坑里,她模样秀丽,整个人却疯疯癫癫,“好!我听见了!神听见了!神会保佑你们!我来保佑你们!”
“大家跪错了方向!”她爬起来,跑进跪拜的人堆里,一个一个解释,“伏岁是神,我才是神!外面的都是伪神、烂种!”
“胡言乱语!”众人哭喊,“无路可走,岂敢不敬!不可不敬!”
众人道:“南明王镇河。”
“大腹行守山。”
“无生果护城。”
众人道:“外面有神教。”
众人道:“还有不周城。”
“宗门百家,神迹遍布,诸位仙宗啊……仙宗可听否?”
“好啦好啦,伏岁不要闹啦,再求求烛雪君吧,祂也是神。”
“说不准,求求鬼吧,求它们不要下火雨烧我的头啦。”
“哈哈哈。”
“你看,神来啦。”
那山巅之上,放着一个红轿子。周围堆满了人影和巨石,他们不怕鬼火灼烧,也不怕暴雨淋头,因为那轿子周身有一层流光溢彩的保护结界。
“雨真大。”轿中帘子撩起,柳太公从里面出来,站在伞下,“怎么下雨了还在跪,瞧把大伙儿都淋成什么样了。起来吧!”
也是奇怪,他们一方站山巅,一方跪山脚,隔得老远,柳太公声音也不大,却叫下面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然而却没一个人敢动。
伏岁穿着脏污的戏袍穿梭其间,她头冠歪斜,妆也是花的:“起来,起来!别当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