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上喜服,盖上盖头,已经是黄昏了,外面的声音越来越热闹,余满便越是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
自吃完午饭后,他便没再见到娘,但两人都通红着眼眶。
盖头下,余满克制着不落泪,却总还忍不住。
“满满,这是喜事,不哭了,哥背你上花轿。”
余天在外上上下下忙活了半天,虽是热闹,但也无法掩盖分别的事实,接亲的轿子已经到了门口。
“哥相信你看人不会错的,不哭了。”
余满手中的帕子已然濡湿了一角,他点点头,应了一声。
本朝嫁娶之律,新郎不到岳家迎亲,而是遣喜娘为使,迎接新人上花轿。
迎轿的炮仗已点燃,来吃席的小孩捂着耳朵笑闹着欢呼,给这场婚礼又添了几分喜庆。
兄长送轿,也只能送到一半,余天又叮嘱了几句,方才望着轿子消失在视线中。
他成亲那日,都没有如此紧张过。
黎家的祖宅被黎大哥侵占,因而进了村,又摇摇晃晃行了一段路才到黎询川的家。
余满不安的揪了揪衣服,忽而听到几声犬吠,似是幼犬一般。
“石头,不可。”
黎询川斥了那小狗一声,石头便夹着尾巴乖乖的坐在地上了。
轿落,黎询川拂开轿帘,将夫郎接进了屋内。
余满的手搭上来那一刻,黎询川仿佛触电一般。
他十五岁父母双亡,十六岁便与兄嫂分家,凭着自己的本事拜师学了打猎,如今也算小有所成,独自一人过了这三年,炎凉也见惯,师父总说他不像个十九岁的少年。
他那时身在其中,不懂何为少年感,到这一刻,他有些明白了。
这个年纪特有的冲动,意气风发,在第一次见到夫郎之时,和方才那一刻,都变的清晰,具象起来。
如果说原来他空有一副十八九岁的皮囊,却装着垂垂暮矣的心,那如今那颗心就如同被泡进了一汪清澈的泉水之中,顷刻间焕发了新的生机。
那一汪泉水,比深山里面那一口清泉的水还要清凉。
“礼成——送入洞房——”
黎询川牵着夫郎的手,将他带到卧房。
黎家没有能为他料理院子里事的长辈,黎询川只得先去应付客人。
余满感觉自己的手心被捏了一下,接着被带到了床沿。
盖头被慢慢的掀开,余满根本不敢同黎询川对视。
自黎询川的视角看去,看到夫郎轻颤的睫毛,还有紧张的攥紧的双手。
黎询川轻轻的拍了拍他的手,道:“家中宾客不算多,劳烦夫郎等我一等,若是饿了,就先吃一些东西。”
他话说的稳,其实和不敢同他对视的余满并无什么两样,眼睛始终躲闪着。
若是余满这时转过头来看他,定能将他吓得满脸通红,说话结巴。
“嗯……”
“那我先去了。”
余满微微的点了点头。
门关上后,余满大大松了口气。
紧张了一天的心好似落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