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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教谕出现在书坊时,特意引走了顾父。
叶昭虽未见过韩教谕,但还是一眼便认了出来。
一身靛青广袖交领长袍,气质高华,腰白玉带,身姿修长挺拔,眉目慵懒含情,暗藏傲气。
不愧是顺天府的解元,天生气质便跟常人不同。
“你就是顾先生口中的神童?”韩教谕上下打量了一番,“你这是在做什么?”
叶昭翻过将封皮给他看,“给我妹妹取名字。”
“《离骚》,”韩教谕又捡起桌上的另一本书放下,玩味一笑,“还有心思看这些书,你很有自信通过我的考校?”
“你妹妹多大了,漂不漂亮?”
叶昭:……
“先生想考校学生什么?”叶昭竭力将话题引回正题。
韩教谕也收起笑容,“既然你这么自信,先背一下“三百千”吧。”
叶昭只不过才背了《千字文》的前半段就被韩教谕打断了,“看来顾先生所言不虚,既然是神童,顾先生虽然没讲《论语》,但你在书坊应该看过,我就不考你背诵了,说说自己的理解吧。”
“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何解?”
“女为君子儒,无为小人儒。”
“道之以德,齐之以礼。你认为德和礼是什么关系。”
……
韩教谕嘴上说着既然没学过,降低难度不难为他背诵,但出题却是没放水,比起呆板的背诵,他更在乎弟子的思辨与理解能力,这无疑更难。
四书五经内容是多,但皓首穷经数十年,只要不偷懒,下死工夫背下来也并非不可能。
但到了乡试会试,科举考试选拔不止是会背书的人,而是治理国家的人才,为君王牧民,自然要有宏观视野与政治敏感度,创新胆识与独到见解,实务能力与心怀天下。
总之,这从读书人到官员的筛选过程。
韩教谕并不介意蒙童对经义的理解多稚嫩多浅显,但首先要大胆,其次要有条理,最后是有思考。
这些题目对叶昭并不超纲,难为的是他既要说出理解,又不好像学过一样,恰如高中生忘了不用二元一次方程来解鸡兔同笼问题。叶昭绞尽脑汁用蒙学背的内容佐证经义表达出来,还要尽量准确。
幸而蒙学教材的诸多内容都是四书五经的简化与通俗化表达,比如蒙学的“仁”“礼”等伦理概念至四书五经依旧存在,只是深化为哲学体系,蒙学积累的历史典故也为理解《春秋》等书中的史实奠定基础。
叶昭尽可能地语速平稳,哪怕眼前人已经翻起了不相关的《离骚》,也没有被影响心态。
书挡住了韩教谕眼中的欣喜和激动,他万万没想到这小地方真出了龙驹凤雏。
“想好妹妹的名字了吗?”韩教谕将书往手上一拍,“要不要为师替你取。”
“你既为‘昭’,日明也,妹妹不如是月亮,望舒如何?”
叶昭眼前一亮:“取自《离骚》‘前望舒使先驱兮,后飞廉使奔属’,也有月神的意思。”
“好名字!”
“如此你该唤我什么?”
韩教谕近乎明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