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阿泰扶着人,手掌轻拍少爷的背,带着哭腔劝着:“少爷,先请人来给老爷看看伤势为先啊。”
“这荒郊野岭的,后头还不知有没有逃兵,去哪儿找大夫!”方鹏哭得眼睛都睁不开,声音断断续续。
方阿泰语塞,也知道他说的是实情。
宁竹叹了口气,方掌柜虽然还活着,但没有专业医者处理,状态瞧起来不大乐观。
他是整个方家的支柱,他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余下的几人看着都不像是能顶事的。
听见这声叹息,方阿泰猛地转头望向宁竹,他扑通一声跪下,哀求道:“宁小姐,求求您再瞧瞧我们家老爷。”
“你起来吧,我不是学医的,只会包扎伤口,尽力而为吧。”宁竹看着方家二人的期盼神色,顿了顿,还是将后半句说了出来,“你们最好别抱太大希望。”
方阿泰和方鹏对视一眼,前者颤抖着站起来,后者让开身位,语气低迷:“劳烦宁小姐了。”
如今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宁竹走上前,蹲下身子仔细查看方掌柜的伤势,伤口很深,皮肉外翻,一看就是用了死力气的,鲜血虽然已经渐渐止住,但不知道有没有伤及内脏。
宁竹抬头对方阿泰说道:“我先给他再上点药,包扎一下,你们把板车腾出来,等会推着走。”
这里遍地都是尸体,血腥味会引来野兽,不适合停留。
方阿泰和方鹏这才止住眼泪,一人跌跌撞撞地去腾车,一人转身去寻药和干净的纱布。
宁竹正想让宁荷先走开一点,担心伤口太狰狞血腥会吓到她,谁知扭头就对上她圆溜溜的眼睛,哪有半分害怕。
若是将来都是安稳日子宁竹自然也不希望宁荷接触这些,可是往后的日子谁都说不好,接受能力强也不是什么坏事。
宁竹索性也不再说了。
等方鹏拿来药,宁竹洗干净手,娴熟地处理伤口,包扎好后,再稳稳将方掌柜抱上板车,半点没有牵动伤处。
至于季家那边,只有季元武受了伤,他靠坐在板车上,半合着眼,手臂不自然的下垂着。
见宁竹看过来,卞含秀一边用沾了药膏的布条轻轻为他包扎,一边解释道:“手臂有些脱力了,都是皮外伤,没伤到筋骨。”
季元武也微微睁开眼皮,眼神略带疲惫,却依然清明,他冲宁竹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并无大碍。
见状,宁竹心中稍稍松了口气。
季家人在她心中与其他人不同,自然也是担心的,见季元武状态尚可,她心中的石头也落了一半。
不远处,季新桐和卞瑞萱正蹲在曹余馥身旁,两人手中拿着干净的帕子,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她身上的刀伤。
曹余馥的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布满冷汗,伤口在前胸位置,血浸染了大半的衣裳,失血量不小,也是情况危急。
卞景辉正在生火准备给妻子熬药,手指颤抖,火石打了几次才点燃,火光映照在他满是汗水的脸上。
众人都格外沉默,空气中满是压抑。
这时,季新承独自蹲在那些死去的逃兵身旁,像是找到了什么东西,正在努力辨认。
恰巧他也抬头了过来,目光与宁竹相撞。
“我发现了些东西,你来看看。”
宁竹让一直黏在身边的宁荷先跟着卞含秀,自己擦着手上的血迹,抬腿走过去。
季新承将手中的纸包递给她:“你看看。”
小狼狗跟在她后面,好奇地凑上去嗅闻,被宁竹用手拨开,她接过纸包。
纸包上沾满了血迹,但依然能清晰地看到上面印着个大大的——“卞”字。
宁竹手指不自觉地收紧,瞬间沉默下来。
这东西实在太眼熟不过,方才都还在用。
是啊,按理说,那些逃兵应该会在原北县周围散开寻找,怎么会一大半的人都来了这个方向,就像是他们早就会预料到,人会往这边走
季新承的声音再次响起:“他们走这条路并不是偶然。”
这里地方就这么大点,他这话一出,几乎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季新桐拿着帕子的手一抖,差点掉在地上,她抬起头,声音有些发颤:“承哥儿,你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