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你陪我们走这一趟了,小竹。”曹余馥苦笑,“让你看笑话了。”
宁竹并不觉得这是笑话,如果非要相比的话,那她前世被人丢弃在山脚下又算什么。
好在她有师父师兄师姐们,那些所谓的血亲对她来说,不过只是陌生人。
宁竹摇了摇头,语气平静:“这又不是你选的。”
她的本意是想说,别人的行为不是曹余馥能控制的,但曹余馥却误解了她的意思,以为宁竹是在宽慰她。
曹余馥心中不由得一暖,也平静了下来,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坚决:“以后,我就当他们都死了。”
这几天接连出事,又被亲人如此对待,她越发明白,在这艰难的时刻,真正值得依靠的,绝不是那些平日里嘴上说得比唱得还好听的人。
卞瑞萱挽住她的胳膊,狠狠点头:“阿娘,你有我、有阿爹、还有姑姑才不稀罕他们!”
曹余馥摸了摸女儿的发髻,勉强笑笑:“好。”
亲人给予的伤痛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愈合的,关于曹家的事,众人不再提起。
等宁竹几人回到汇合地,其他人看到他们的神色,也大致猜到了不是什么好结果。
宁竹只是说:“休息半刻钟,去昌县。”
众人非常有眼色地没有多问,只是默默点头。
方掌柜站在一旁,脸上保持着平静,眼中却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喜色,催促着自家人赶紧收拾行李,生怕又要临时变卦。
方鹏走到自家亲爹身边,低声说:“祖母和蕊儿都有些走不动了,要不跟宁小姐说一声,今晚能不能在此地稍作修整,明日再接着赶路。”
方掌柜将目光望向坐在石墩子上休憩的母亲和儿媳,两人脸上都是满满的疲惫,日夜赶路,人都憔悴了不少。
见他看过来,两人眼中都带着些期待。
其实别说她们了,方掌柜本人从出生起就是家底优渥的,也没吃过这两条腿赶路的苦,如今不过也是努力硬撑着。
方掌柜犹豫两瞬,沉声道:“我去跟宁小姐说说,看能不能行。”
闻言,司若蕊大喜过望,眼睛都亮起来了,偷偷对着方鹏抿唇一笑。
可是还没等张掌柜去问,众人就又听见宁竹说到。
“兰丰村看起来不太对劲,他们像是在害怕什么,不光是疫病,我怀疑逃兵的事情他们应该也知道,得尽快离开这里。”
宁竹是故意出了兰丰村才将这件事说出来,目光特意在卞家几人身上停留片刻。
曹余馥愣了一瞬,脸上闪过纠结,动了动唇,终究是什么都没说。
既然别人都不将她视作亲人,她又何必枉费心思,逃兵来原北县也不是一两日的事,想必是兰丰村太穷,对方也没瞧上,应该不会有事的。
卞瑞萱心中还存着被拒之门外的恼意,轻哼一声,自然不会说话。
这两个与曹家有血缘关系的人都没说什么,卞景辉一个女婿,当然也是顺着妻女的。
宁竹将几人的反应尽收眼底。
但凡卞家有人开口说要返回去带上那些人,她只会一脚将人踢开。
季元武答应道:“听小竹的,今晚不休息,继续赶路。”
毕竟这附近还有逃兵作祟,越早离开越好。
一旁的司若蕊扶着满脸疲惫的方老太太,表情有些欲言又止,抬眼看丈夫隐晦地摇了摇头,又环视这黑漆漆的荒郊野岭,最终还是将话咽了回去。
众人行李都还未卸下,半刻钟后直接启程赶路,这回直奔昌县。
宁竹一行人不知道,他们前脚离开兰丰村,后脚便有一群人带着兵器闯进了村子
地窖中,昏暗的月光透过木板缝隙洒进来,照在曹云水微微红肿的脸上。
她抱着膝盖,蜷缩在角落里,小声啜泣着。
外面有坏人的事,早就从原北县回来的村民口中传开了,村子里的人家都不敢再出门,家家户户紧闭门窗,生怕惹上麻烦。
大姑姑一家人回来,身上既没有多余的衣裳,也没有带粮食,家里其他人只是冷眼看着,一言不发,将他们视作陌生人一般。
曹云水心里难受极了,她记得往年大姑姑每次回来探亲,都会给他们家每个人都买新布和肉、糖,逢年过节还会给小辈们塞红封,家里人也总是热情地迎接,早早做好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