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令人讨厌的色彩……
他自诞生之日起,便被困在了夜渊这个不见天日的方寸之地,就只有一次光照入过地底。
只有证道成功的仙泽才能穿过厚厚的冰层到达地底,那一年正是燕除月证道的金光。
燕除月说夜渊从未有光,她说错了。
其实是有的。
历经厮杀,他踩着脚下的累累尸骨。一身的血痂干掉又被浸湿,百无聊赖的看着暗流飞出的细小光点。
最后被暗算碾压在血泥里,后来他睡在暗流里,身上碾碎般的痛楚,每一次都在提醒着他死了又不断复生。
一束稀薄的金光历经层层阻碍,透过冰川的裂隙,迟缓地照在他身上。太刺眼了,让他的双目情不自禁的淌下血泪。
于是,地底的晦暗爱上了天边的一抹光,是死是活都好,他想出去。
他拼命的爬出地底,他想要看看,是怎样的光?才能照进深不见底的地底。
地底不见天光的邪物历经磨难终于见到了那轮东升的红日,可迎接他的,是铺天盖地的恶意。
照进夜渊的……只是那个东西吗?
不,不是的。
但他倒在了雪原里。没人知道,邪物死后,也有漫长的时间等待着复活,而他停滞掉的生命是有记忆的。
祝雎死了,身上插了三把剑从悬崖坠落到雪里泡了七天。
而他感受到了仙泽,和那束光的本源是一样的。她轻轻收敛他冰冷的尸骸,抹掉他眼窝处积起的雪沫,为他换上柔软干净的衣物。
是谁?她的手好暖和。
他腐朽的识海发出轻微的颤动,他用仅有的意识在思考,他满是血迹的尸体好看吗?有没有像夜渊里的那些废物一样长出丑陋的尸斑?
为什么在他活着的时候,她从未出现?
“主人,羽蛇少主带到。”
金萧的话彻底打断了祝雎的思绪,一睁眼见到的是身旁沉默的燕除月,以及唯唯诺诺的羽蛇少主。
羽蛇少主年龄不大,本是冰冷的竖瞳,却沁满了泪水,她害怕的露出本体蜷缩在角落。
祝雎不满羽蛇少主竟然是这么一副脆弱的样子,金萧心领神会,指着地上的小蛇继续补充:“羽蛇部余众南逃,羽蛇族长将原来的少主夺去了少主印记,封了她为新少主。”
“果然是贪生怕死之徒。”祝雎依靠着他的王座,手指一下一下的敲击在扶手上,发出刺耳的声音仿佛是催命的厉鬼,“做成傀儡反而浪费,燕除月你去杀——”
羽蛇少主闻言冲他哈气,尖利的毒牙露了出来,反而被无形的力量捏住了脆弱的脖颈,无声的吐着蛇信。
“哦,我还以为祝雎大人会演示给我看呢。”燕除月不知什么时候把玄度剑抱在了怀里,用细布一下又一下的擦拭着上面的血污,“我是不希望羽蛇少主死的。”
祝雎手扣紧了扶手,指节发白,坐立难安。
燕除月顺着他说道:“羽蛇部贪生怕死送来了替罪羔羊,祝雎大人倒是便宜了他们。”
燕除月见祝雎没有反驳,慢慢的凑近。
“我可以教你夜渊之主真正要做的事情,比如如何让叛者归顺。”燕除月沉着道:让所有人彻底匍匐在你脚下。”
祝雎感觉到羽毛般的。触感一直在他耳畔盘旋,他一下子站了起来,“你休想蛊惑我。”
“……”燕除月看了他一眼,见说不通,随即自顾自的抱着剑离开。
祝雎愣在原地,反问金萧:“她不再说说?”
金萧深深低下了自己的头。
“不就是想救羽蛇少主?”祝雎踱步,冲着金萧一抬下巴,“去,让她回来求我。”
金萧硬着头皮去了,然后浑身紧绷着回来,“揽月尊说你过去请她……”
“呵,她倒是不怕死。”祝雎一意孤行,“告诉她,若不来,本座便把羽蛇少主提到她面前杀。”
金萧默默补充,“揽月尊说……您过去请她,她也不来。”
“她现在不想见到您。”
祝雎听这话冷笑一声,一挥袖往内殿走去,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是燕除月在给玄度剑清洗血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