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周道森咳嗽两声,将档案袋提在手里,“谢谢,尾款我回头结给你。”
“这个不着急,”乔雲忧虑地看着他,“你要不还是去医院一趟吧?换季流感多发,你看着……”
“我没事。”周道森再次重复。
乔雲劝无可劝,三天前这个男人就顶着病殃殃的脸找到了他,那是一个凌晨,人都在休息,会所还没开门,他就冒雨在门口守着了。
乔雲的时间最难约,他的能力摆在那里,那么是否接待客人,什么时间接待客人是由他个人说得算的,不是特别重要的人物发来的委托,还落不到乔雲的手里,他只为权势跑腿。接待周道森,纯粹是这个男人太过固执,认定了他,乔雲瞧其气质不凡,也没有冒然拒绝,后接下他的委托,则是因为跟踪对象的身份而已。
被封杀的名模,他挺感兴趣。
“这两天谢谢你,我需要的资料够了,”周道森站起来,将档案袋装进一个黑色的背包里,“如果还有与他相关的消息,我会买。”
乔雲笑笑,很乐意。
周道森背起包,扫尾工作依然不肯松懈,“至于这些资料……”
“我明白,”乔雲承诺道:“周先生,你放心好了,我们是正经会所,工作和私下里我分得开,违法的事不会挑战的,拿钱办事,这是独属于你的资料。”
玩转话术周道森最为了解,他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来,放在桌子上,推到了乔雲的面前:“今后乔老板有法律需要也可以找我,价格好商量。”
他并不是为了推销自己,他是为了让对方记得他的职业,他是个律师,乔雲的追踪手段处于灰色地带,说没事也没事,想较真也能玩出花样来,周道森提醒他自重。
乔雲接过那张名片,说了声放心。
并且十分友善地提醒周道森,他的脸色恐怕还是要走一趟医院为好,但被婉拒了。
周道森提着档案袋离开,他好不容易从医院里出来,不会再回到那里,任何事都不可能影响他要把虞贞翻个底朝天的决心。分寸感不会使虞贞感激,只会让他拒自己千里,既然如此,他也不必讲什么空间感和隐私,他把虞贞许不许的,允不允的,都吃了个透。
在头重脚轻走出私家侦探的会所时,周道森撑着雨伞,站在车门前,收到了陆平威的电话。
他虽然不接虞贞的分手电话,但他还需要掌握虞贞的情况,陆平威是他在朝海的一只眼,原本是段晨的事,但碍不住陆平威上心。周道森不会让虞贞跑了,他等着回去教训他,在接到这通电话以前,他没有改变过主意。
接听的电话沉默了很久,即使陆平威不张口,周道森也知道电话那头的人是谁,他后悔接听电话,他那只玛丽猫心机深重,他在借别人的电话跟他说分手。
周道森意识到什么,本能地要去挂电话,却又因为时隔多天,他无比思念那只猫的声音,他想听一听,哪怕是来说分手,是来甩他的,周道森也想听虞贞的声音。
但他意会错了。
那通电话不是分手电话,那是求救电话。
虞贞说,他想来上海。
他想见他。
·
玻璃镜前的脸色憔悴疲惫。
虞贞的瞳孔里没有光彩,手上的血迹已经擦去,做了紧急处理,乱糟糟的衣服换掉了,店员围着他夸他身材真好,虞贞静静地站在落地镜前,对镜子里的自己感到陌生而模糊。
陆平威打发了店员,镜子前只留下两个人的身影,他从镜子里观望着虞贞,毫无血色的面颊和空洞的瞳孔,一个小时之前,他带他来到这个服装店,将他进行了草率地收拾。
他说,难道你打算这样去见周道森吗?
虞贞不想要周道森担心,他近期的状态实在不好,他不愿意回到公寓里,那儿有好多人,他只能被陆平威带着,任他像打扮一个洋娃娃那样打扮他。
打扮虞贞,一是怕周道森看到他的状态担心,二是陆平威心虚。
“我没有把你的情况告诉周哥,”陆平威脸色凝重,瞄着那个站在镜子前一动不动的洋娃娃,“他只知道你要跟他分手。”
陆平威点到为止,这是他和段晨在见过李佑那个下午共同商量出来的决定,他们认为远水救不了近火,在保证虞贞基本安全的情况下,周道森不需要知道多少,等虞贞稳定了再好好跟他聊聊,万事大吉。
到今天,陆平威知道自己是自作聪明了,他没想到虞贞的情况越来越严重,明明已经在看心理医生了,却还闹了今天这一出。
他现在感到措手不及,他并不想这样把虞贞送到上海去,周道森肯定会发觉异样的,陆平威劝过虞贞了,但是没用,虞贞就是要见周道森,什么也不管了,他看起来完全撑不下去了,陆平威在半小时前放弃了想法,随他了。
玻璃镜前的喉咙也似乎被划破了似的,虞贞愣愣地站着,一言不发。
也无心揣测陆平威此刻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