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道森记忆犹新:“嗯,她小时候脾气硬。”
舅舅手一摊,说道:“希希像周教授,小小年纪就古板得很,孩子好是好,就是太轴了,现在好多了吧?”
周谈希在山区扎了好几个月了。
“比以前好点,该轴还是轴。”周道森喝了口水。
华黎反驳父亲的话:“爸,我不觉得希希姐这叫轴,这叫有主见,能坚持自我,现在大家都太喜欢随波逐流了,自己内心丝毫没有主见,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希希姐这种性情很难得的。”
“难得?”舅舅忧心,“她的性子在社会上是要吃亏的,女孩子更是了,你不知道人心多险恶,滑头点好。”
“那爸是支持我学滑头点咯?”
“学啊,但也不能太滑头,那就招人厌了。”父女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论述了起来,周道森心不在焉,他很想说服自己不要再犯错,投身于什么环境,就要尊重那个环境。
可脑海里总不受控地跳进一个身影。
周道森在舅舅的家里待了半天,晚上舅妈留他吃饭,周道森没有同意,舅妈声称知道他要来,准备了许多的菜,已经下锅了,周道森犹豫再三,还是被舅妈热情地留了下来。
华黎在餐桌上谈论大学的计划,周道森乐意以过来人的经验分享给自己的妹妹,华黎憧憬地规划起未来。
周道森没怎么吃饭,他没有虞贞的联系方式,他不能告诉虞贞,他此刻在做什么,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他又不能直接扔下这一桌饭菜,将舅妈的手艺和劳动付出扔进风里。
他心神不定的样子很快被瞧了出来,舅舅问他是否有事,周道森告知舅舅,有一些私事,舅舅让他快些吃饭,饭后就没有再多留他了。
周道森不再耽误功夫,饭后辞别了舅舅一家,开车导回去的路,一路上的车速飚的有些野。
回到公寓之后,天色暗了。
楼道里寂静无声,整栋大楼仿若都陷入沉睡之中。
周道森没有开自己的房门,他去敲了对方的,这一回没白等,房门很快开了,虞贞从猫眼里观望,片刻后打开门缝,探出一个脑袋来。
扶住房门的手上戴着半截指套,他又换上了女装,连假发也别了上去,开门间恍惚地以为是妙龄的少女,周道森定睛凝视他,从化了妆的脸上去寻找虞贞的特质,眼角下那颗不易被察觉的黑痣也被粉底盖上了,周道森很用心才能窥探出一点踪迹。
“我今天来敲你的门,没有人来开,就外出去了,才刚回来。”周道森认为此刻虞贞最需要的就是解释,他答应了对方今天做他的摄影师,却意外耽搁了。
虞贞连睫毛也化了,浓密的睫毛扇动两下,漂亮的眼影把人的注意力全都勾在了那双眼睛上,眼影中的亮片让他看起来更像个精美的手办,如果不是双唇张合起来,难以认定为真人。
“我知道了。”虞贞扶着门框,始终只露半个脑袋,“你既然忙,就去忙你的事情,我没关系的。”
他不抬眼看人,妆容会遮掩神情,周道森想抬他的下巴,但担心引起误会。
“我早上真敲你的门了,要跟你说这个事情,不是故意要放你鸽子,”周道森说:“我误了表妹的升学宴,今天是一定要给他们交代的,恰好他们多留了我一会,所以回来得晚了些。”
虞贞点头:“嗯,周教练手上的事情都比虞贞重要,我又不是周教练的什么人,原本这件事就不应该麻烦周教练你的。”
一口一个周教练。
周道森瞧着虞贞那样子,就知道他是不相信了。
“我不乐得在这种事上跟你撒谎,既然答应了你,就不会放你鸽子去戏耍你,对我有什么好处?”周道森辩解。
他是实实在在的信息,他还不屑于在这种事上戏弄别人,他现在有些后悔自己过于自信的决定,他应该留张字条或问段晨寻得虞贞的联系方式转述自己的情况,而不是觉得去去就回不会耽误什么。
他前些天才警告过虞贞,这个状态下让虞贞自己琢磨他的意思,多数是负面的,一定会被误解的,周道森责怪自己事后诸葛亮,出于弥补的心思,他向虞贞反复申述,以便寻得谅解。
可事与愿违。
虞贞嘀咕道:“你想给我教训,有很多方法,没有必要让我空欢喜一场。”
他为今天做足了准备,他敲了周道森的房门好多遍,都吃了闭门羹,小猫低着头计较,情绪低落。
装可怜还是真委屈,一时间都拿不准了。
周道森欲要再解释,然而话到了嘴边,反复的申述没了意义,虞贞为什么会失落,因为虞贞对他有期待,因为虞贞被迫学乖,因为他受委屈了,有没有放鸽子,事实是什么,不会宽慰到他了。
这一刻周道森也不想深究虞贞的情绪是真还是假,他叹了口气,选择背上了这口黑锅,先处理虞贞的情绪:“今天确实是我的问题,你可以恼我,你要恼我多久,都可以,我给你时间,我可以等。”
虞贞抬起头看了他,那张精致的脸又覆上了精致的妆容,可以限制行动,却无法否认欲望。
“把情绪和问题分开,虞贞,等你恼完,你可以告诉我,你想要什么补偿。”周道森的拇指轻轻在虞贞的脸上刮了下便离开,似乎怕勾出任何不应该的痴心妄想,“拍摄之外的,任何附加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