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6月中旬,曾有人说能在北京的废弃垃圾堆里发现意外惊喜:比如中奖3000块却未兑奖的彩票、褪了色的GUCCI钱夹、已过保质期的法国口红、虽有脏污却是桑蚕丝材质的枕巾。
在章燕霞工作的大厦里,若干位保洁人员及安保人员自发组建了聊天群,供他们私下抱怨物业的苛刻规定,但他们也会交流赚外快的手段,比如说去高档小区翻找垃圾箱。
“真的能翻出好东西吗?我也想试试。”章燕霞曾问道。
老员工们告诉她,她赶上了一个好时机:自从世界杯揭幕战以来,各辖区“财物失窃”的报警率直线飙升,比如喝醉酒的市民半夜在街上游荡,内急时就会找一些犄角旮旯尽情排泄;比如酒吧里荷尔蒙爆棚的男女没有尽兴,就会借着酒劲到小树林交换体液;再比如一些为赌球倾家荡产的人士,会因大喜大悲的落差而在荒郊野岭沉沉睡去,但他们一觉醒来就迫切地拨打110报警电话:“我身份证不见了!我钱包被人偷了!我的银行卡呢?警察同志,请一定给我做主!”
而警察们就算硬着头皮,也没法一夜间在1。6万平方公里的北京布控好无死角的监控,他们只能通过网络和广播24小时循环提醒市民们注意个人财物的保管。
但既然有人遗失,就会有人收获。
在聊天群里,章燕霞说她今晚就准备去一片荒地碰碰运气,说不定能捡到人们遗失的钱包或手机。
有别的保洁员为章燕霞分享了经验,建议她多留意一些茂盛的草丛或树木:
“你千万别怕被蚊虫叮咬,你就专挑那些虫子多的草丛,因为那里很可能有人为留下的痕迹。但你也要注意安全,可能有流浪汉在荒地上睡觉,万一他们要欺负你,你拿着手电筒朝他们的眼睛使劲晃,然后往主干道上跑。”
章燕霞一路拨着野草越走越深,好在目前还没发现可疑流浪汉的存在,她举着手电筒并加快了脚步。
这时,天际传来沉闷的雷鸣,一道闪电霎时照亮了荒地的四周、也照亮了草丛间的一团黑影。
章燕霞定睛一看,只见草丛里竟然有一只上锁了的黑色手提箱,那皮质和做工都很考究,不像是被人故意丢弃的,倒像是被人遗忘在这里的。
章燕霞的心脏咚咚乱跳,她伸出手,准备将这个手提箱据为己有。
就在这时,旁边的草丛里突然传来一阵窸窣的声响。只见一个壮硕的身影迅速钻出草丛,并向章燕霞扑了过来。
这是一个男人,他紧紧捂住章燕霞的口鼻,低声威胁道:“别喊!咱俩都是来偷东西的,你要是把别人喊过来,我们谁都不光彩。”
说完,男人一把松开了章燕霞。
章燕霞咳嗽了半天,解释道:“我只是来捡破烂的,不是偷东西。”
“捡破烂?你要是捡些矿泉水瓶和硬纸板才叫捡破烂呢,这个箱子是奢侈品,一看就是有钱人在草丛里撒完尿忘带走的,人家肯定会报警,这价值足够立案了。”
“那你还敢来拿?除非你也想偷。”
“是的,我就是来偷的,我又没不承认。”男人说道。
雨前的风夹杂着潮湿而黏腻的湿度,让两个人的额头都湿答答的。
章燕霞这才打量起面前的男人,他的身形很清瘦,但手臂和肩颈的肌肉又十分结实,皮肤被晒得黑黝黝的,可能是常年奔波的缘故。
男人一把抱起箱子,二话不说准备溜走。
章燕霞抓住男人的衣摆,低声说道:“你不能走,你得撬开箱子让我看看,万一是值钱的东西,咱俩得平分。”
男人急了,甚至开始口不择言:“你非要跟我对着干吗?我告诉你,我杀过人。”
章燕霞也丝毫不示弱:“那又能怎么样?我也杀过人。”
果然,男人愣了。
远处的燕子盘旋而过,雨前的低气压闷得让人喘不过气。
男人迅速扯下章燕霞的腰包,并从里面翻出了钥匙、证件和口罩手套等清洁用品。他拿起章燕霞的身份证端详着,说道:“呵,原来你姓章,四川泸州人,是71年的。”
章燕霞一把将身份证抢了回来,问道:“那你呢?你叫什么?”
男人很坦诚,他凑到章燕霞耳边说道:“我叫屠广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