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吉士愈发口无遮拦,一句句恶言从口中冒出,他心中原本的犹豫和顾虑早在口出狂言的那一刻,消散了个干净。
言罢,他自得的抬着下巴,目光傲然地看向气得浑身发抖的胡典籍,脸上带着得意,
“便是学士大人来了,我也占理。”
庶吉士说完一甩衣袖,转身离去,桌案上的书本散落一地,留下一片狼藉。
胡典籍见状,手指哆嗦着指向庶吉士的背影,“竖子张狂!”
他一副要倒仰过去的模样,吓得旁边的典籍连忙来给他顺气,
“老胡,可别跟这种毛头小子计较,免得气坏身子。”
“这套地方志还要你把关编纂呢!”一遍劝着,一边给一旁的几个庶吉士使眼色,赶紧将掉落地上的书册全部捡起来。
这样劝着,胡典籍闭了闭眼,到底是稳定了下来。
贾敬目光下意识落到面前桌案上的地方志史料,观胡典籍反应,这次地方志的编纂于他而言很是重要。
宋子虚则是望着门外,摇了摇头道:“怎么这样冲动。”
这几位典籍虽然品阶确实不高,可显然也没有那般无用,不然方海峰也不会把他们这群人丢给这三位典籍了。
再说,翰林院庶吉士说着未来前途坦荡,可到底还得在翰林院待上三年,到散馆考核后,才能升阶前往别的衙门。
薛琼显然对那位庶吉士比宋子虚等人了解,缓缓道:
“方才那位庶吉士,姓王名声涛,祖籍黄州人士。”
宋子虚几人闻言,面面相觑,没想到什么关联之处,只待薛琼接着解释。
薛琼则是看向了贾敬,“培元,你可还记得,吏部尚书何清何大人是哪里人?”
他都这样问了,就算贾敬他们不知道何清是哪里人,现在也都知道了,大抵就是黄州人士。
“没错,王声涛的父亲如今虽只是黄州下辖一府的通判,可他与何大人,不仅是同乡,亦是同窗。”
贾敬挑挑眉,“原来他敢这样嚣张,是有何清给他撑腰。”
有何清这个吏部尚书的关系在,即便王声涛在翰林院得罪了人,三年后散馆考核和升迁也不用过于担心。
贾敬刚说完,便顿了顿,随后看向薛琼,问道:
“我记得,何长明外放去了外地,他去的地方是黄州万松县。”
薛琼点头:“是,这个万松县就是王声涛父亲所在府衙下辖的县。”
“啧啧啧。”程一序听着,在一旁不禁咋舌,“世风日下啊,人心不古。”
宋子虚也是恍然大悟,他也算是明白了,这两家也是相互照拂了。
“这位吏部何大人怎么没让他儿子留在京里?当真是意外。”宋子虚感慨一句。
薛琼脸上划过一丝古怪,轻声吐了句,“怎么没有?何长明不愿意罢了。”
贾敬脑中浮现先前何长荣在宁国府胡闹,何清为此咄咄逼人的场景,当时何长明的举动,不可谓不奇怪。
也是个怪人。
“咳!”
忽然想起一声咳嗽声,大家都瞧了过去,就见胡典籍不知何时站在了屋子中央。
他紧绷着脸,面容严肃,“你们来了也有三日了,对于手上的活计也都清楚。”
胡典籍说着,停顿下来,没急着说下去,而是用那略显浑浊的目光扫视着在场众人。
“老夫这里,就只有编书的活计,你们若是耐得住,就留下,若是嫌这里冷清,也可现在就走!”
胡典籍说着,手就已经抬起,指向了门外。
话音落下,屋内寂静,一时没人说话。
胡典籍冷笑一声,“你们也别怕得罪了上官,你们现在走,上官那里若是怪罪,老夫担着。”
他接着压低了嗓音道:“若是你们今日不走,明儿个若是哪里做的不到位,就别怪老夫撵人了!”
丑话已然说出,屋内有几位显然已经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