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航师太猛地抓住她双手,力道透着不容置疑:“待你准备晋升化神之日,便将那孩子……杀了吧。”
一股寒意瞬间窜上沈聆予脊背,她已猜到所指何人,却仍多此一问:“谁?”
“林招。”慈航师太唇间轻吐出这个名字。
师太竟知晓林招!一股彻骨的寒意自心底涌起,沈聆予只觉如坠冰窟。自己仿佛早已落入一张无形巨网,每一步皆在他人算计之中。
这被操控、被安排的窒息感令她极度不适。她强压下翻腾的心绪,斟酌着真假编织话语:
“他不过一介域外之民,修仙界亦非罕见。况且,我应允过他,日后定当送他归乡,否则恐遭天道誓言反噬。”
当“天道”二字出口,慈航师太神色倏然一僵,虽转瞬即逝,却未能逃过沈聆予的眼睛。
师太松开手,疲惫地拍了拍她:“罢了,是贫尼多此一举。你……可比贫尼心狠得多。天机难泄,你且去吧,贫尼累了。”
“师太多保重。”沈聆予再行一礼,指节发白地攥紧手中木盒,转身离去。
她推门而出,反手将门轻轻合拢。
临别一瞥间,只见昏黄烛光下,慈航师太面色沉凝如铁,眼中倦意深重,仿佛已历经了数千载光阴的磋磨。
然而,沈聆予心知肚明:师太乃元婴大圆满之境,纵使百年前冲击化神失败,理应尚有数百年春秋,断不该显此油尽灯枯之态。
更令她心头疑窦丛生的是,这元心庵内香火凋敝,竟唯余师太一人枯守,满目萧索,寂如死墓,明明元心庵可是庐州第一宗门。
沈聆予满腹心事,寻至林招时,只见他一身月白修士服,浑不在意地坐在石阶上,十指翻飞,正用几茎狗尾草编着什么。
待她走近,才看清那是一只歪歪扭扭、丑得颇有几分滑稽的小狗。
林招抬头见是她,眉眼霎时弯成了月牙,将那“杰作”献宝似地递过来:“送给你,我亲手编的,这是编得最好看的一只。”
沈聆予并未去接,只默然在他身旁坐下,随手拔了几根狗尾草。
素白指尖灵巧穿梭,不过几息,一只形态精巧、活灵活现的可爱草编小狗便跃然掌中。
她将其递给林招,语气平淡:“哄小孩子的玩意儿罢了。”
当年宗门里那群小萝卜头,便是她这般一手带大的。
林招却浑不在意,欢欢喜喜地接过去,将他那只丑狗和自己的“新宠”并排放在掌心,煞有介事地端详片刻,竟大言不惭道:
“嗯,跟我编得差不多嘛,简直一模一样!我的送你,你的归我,这下咱们就是好友啦!”
“……你都收着吧。”沈聆予实在不愿那团歪扭的草结玷污自己的储物戒。
林招闻言,快活地将两只草狗都珍而重之地收了起来,这才问道:
“完事了?接下来我们去哪儿?对了,怪事!我发现你那心动值的显示变灰了,看不到了!该不会我这破系统坏得更彻底了吧?明明密界中有变好。”
沈聆予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在来寻林招之前,她已悄然看过那黑木小盒。盒内静静躺着一枚她师尊的白子,其内却蕴含着一缕她从未感受过的的神力。
就在开启的瞬间,那缕神力如活物般钻入她体内,白子消碎,脚踝处立刻传来熟悉的细链缠绕般的紧缚感,紧接着便是一阵钻心蚀骨的灼痛。
她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脚踝,那里赫然多了一圈极细的环状伤痕,以她金丹修士的强悍自愈之能,竟对此伤束手无策,连疗伤丹药也毫无反应。
思及这些,她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向林招的脖颈,最终落在他喉结处那颗小小的、殷红的痣上。
她忽然开口,声音平静得听不出丝毫波澜:
“林招,若有朝一日,我要杀你,你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