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的声音中,夹杂着猛兽舐伤般的暴怒:“太子,那日端妃从你殿中离开,便一病不起,今晨猝然薨逝,你有何解释!”
萧南风一惊,答道:“惊闻此事,儿臣惶恐万分,但请父皇保重龙体,切莫过于哀痛。只是,那日东宫的灵童祭礼,各宫娘娘慈爱,皆有到场观礼,若是祭礼之事有何不妥,还请父皇明示。”
话音刚落,二哥声音突然拔高:“太子殿下!母妃一出东宫便一病不起,如此铁证,您还要父皇如何明示?所谓神仙托梦,挡灾灵童,如此荒唐的祭礼,用的是母妃的命么!”
二哥已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唯有眼中势在必得的杀意暴露真心。
萧南风深感不妙,他忙跪下道:“此事与儿臣毫无关联,若有隐情,儿臣请召神捕,替娘娘雪冤!”
二哥冷笑道:“谁不知道太子殿下贤明在外,与铁笛神捕私交甚笃!”
萧南风磕头道:“父皇明鉴,若担心铁笛有所闪失,大可唤他师兄弟一同查案!”
二哥忙要反驳,父皇却啪的扔下茶杯:“荒唐!”
众人惊得跪了一地,萧南风心底却满是寒意,就连脸颊被飞溅的茶杯碎片扎出血痕,都丝毫未察觉到痛,是了,是他思虑欠周,这等宫廷秘事,若出动了神捕司,史书又该如何写与世人。
可是,父皇今日,到底是急痛之下失去理智,还是说已痛下决心,就想凭这冤案,草草了结了他,只为给大哥让位?
他望向母后,母后眼中依旧是波澜不惊,好似现在生死关头的不是她唯一的子嗣一般。
可笑,孤身一人又如何,纵污告成铁案,拼了自己一身贤名,他也定要搏出一条生路!
正自悲愤,却见带进殿的宁芊芊,竟朝着大皇姐走去,他正要阻拦,却见宁芊芊伸手给大皇姐拭去了泪,大皇姐抱着她哭的更加凄惨。
“带人证!”父皇满心的疼惜,化作冰凌似的三个字,像要把他撕碎了,给端妃的一双儿女拭泪一般!
“启禀陛下,端妃娘娘的死因是中了无常帖。此毒本是见血封喉,但是下毒之人手段阴毒,竟将微量解药混入其中,致使娘娘缠绵病榻,状似风寒,直至今日,毒入心脉,骤然薨逝!”太医痛心的说道。
“无常帖”三字一出,满殿寂静,殿外的清明寒雨声,都好似更急了些。
殿门轰然洞开,带刀侍卫押着一个宫女进来。
宫女寒儿扑跪在地,未语泪先流,那哭声哀切凄惶,却在抬头望向萧南风时,眼中闪过一丝孤注一掷的狠绝。
“陛下!奴婢寒儿,在东宫大殿侍奉,拼死告发太子殿下毒杀端妃娘娘!”她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带着泣血的控诉,“那日灵童祭礼,奴婢亲眼所见!太子殿下…殿下他在端妃娘娘的茶盏,滴了一滴墨绿色的汁液!”
环环相扣!铁证如山!萧南风能感觉到殿内无形的绞索瞬间勒紧了他的脖颈。二皇子眼中的狂喜几乎要溢出来。大厦将倾,众“亲”皆盼。
萧南风眸光扫过殿中众人,在座皆是血脉至亲,此刻却只有那小神仙望着他的眼神,才有半分暖意,他在心底默默的冷笑,然后悲愤颤抖的斥道:“寒儿!孤平日带你不薄,你竟如此构陷于孤!”
说罢他重重的跪下,以额触地:“父皇,儿臣蒙此奇冤,恳请父皇明察。宫女寒儿指认儿臣用的是墨绿色的毒!此言便是她构陷儿臣的铁证!”
说罢,他声音陡然拔高:“只因这宫女寒儿——天生患有眼疾,根本分不清红绿之色!”
“什么?!”“眼疾?分不清红绿?!”惊呼四起,所有人的目光瞬间从萧南风身上转向了瘫跪在地的寒儿!
萧南风丝毫不给寒儿喘息的机会,他一字一顿道:“当年此婢错折绿梅,当做红梅送去了坤宁宫,儿臣方知她双眼辨不清红梅绿萼。出于善意,儿臣替她瞒下了眼疾,这些年就连她自己都未曾知晓。不想今日,却因此洗雪了这桩冤案!试问她既不辨红绿,又如何能看到那滴墨绿色汁液?”
闻言,寒儿惊慌的瘫在地上,她哭的凄惨,不知是悔恨,还是惊惧。
萧南风转过身去,不再看她。当年他五岁,还是个一团傻气的蠢货,所谓的仁善,让他今日躲过一劫。可是,又或者,就是因为那日的仁善,才会有今日的劫难!
“来人,将诬告的贱婢,拖下去即刻打死!”父皇厉声喝道。
“且慢!”二哥望向萧南风,眼神满是杀意:“敢问太子,她的眼疾是分不清红绿,但是世人皆知,无常帖分明是幽蓝色!她的眼疾为何能作为铁证?”
萧南风一愣,二哥设的竟是个两难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