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谅?”柏青泪痕未消,愣了一下,他没想到池湛会这么说。
就好像一直和你打辩论赛处于上风的对手,突然把主动权丢回了你手上,问你:请问辩方是否同意我方观点?
好像如果他说不同意,对方就会输了一样。
池湛接着又说:“对,我要你原谅我,上次我们说好的,你会无条件、盲目的原谅我,然后我们一笔勾销,重新开始。”
上次?
柏青回想了一下,很快就明白池湛说的是上次从算命女孩那回来时,池湛向他讨要的“补偿”。
只是柏青那时以为是谢礼,池湛说的是补偿。
柏青仔仔细细地端详着池湛,看得很认真,像是第一次认识池湛一样。
他突然明白了池湛的可怕和单纯。
过去柏青关于池湛想不通的现在全部明白了,其实很简单的。
在池湛的世界里,有着自己一套运行规则。
池湛觉得柏青骗了他,那他也要骗回来,这样两人才可以互不相欠,居于同一起跑线。
他拒绝和柏青进一步亲密,是因为他觉得两人之间存在的问题相当于亟待解决的关卡,如果不先解决,就拿不到亲密的条件,那即使他再想要,也会克制自己。
而他预见在先从柏青那里讨得的补偿,就成了消除一切隔阂的免死金牌。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池湛近乎残忍的单纯是可怕的。
他高估了他人对规则的遵守程度,低估了感情在事物运行中对人的影响,认为只要有了柏青“会原谅他”这个保证在,那柏青就能做到心无芥蒂,他们两人就会成功回到最初,迎来幸福结局。
太简单了,简单到柏青有点想发笑,他很奇异地冷静了下来。
柏青转头看向窗外,发现窗沿上积了一层薄薄的雪。
下雪了。
柏青把头转了回来,直直地对视上池湛的眼睛。
“好……最后一个问题。”
“池湛……”
“下雪的时候,你会想起我吗?”
池湛呼吸突然停滞了,他野生动物般的敏锐告诉他自己,柏青的这个问题他必须要慎重回答。
柏青给他的感觉就好像,在问池湛爱不爱他。
池湛喉结上下滚动,咽了咽口水,庄重而诚实道。
“会。”
柏青没马上答应他,抬手去摸他的脸:“疼吗?”
池湛眼神很快露出痴相,摇摇头:“一点都不疼,可以再打。”
柏青笑了:“打你你不会伤心吗?”
柏生廉巴掌扇在他脸上,他又同样付诸于池湛,自我厌恶如同火舌湮灭柏青的内心。
“……不伤心。”池湛目光灼灼,又补充了一句:“你不开心可以再打。”
“我不会再打你了。”
池湛立刻急了,抓住柏青放在他脸上的手,问:“为什么?!!”
柏青抽回手,擦了擦脸上未干的眼泪:“因为我不想再伤心了。”
池湛沉默地把柏青抱去洗澡,然后将摔砸得乱七八糟的房子收拾得井井有序,最后伸手紧紧抱住沙发上的柏青不放手:“宝宝……”
柏青能清晰感受到他身体的颤抖和不安,池湛是个恋爱笨蛋,他自己其实也没好到哪里去。
“对不起……你教教我,嗯?你教教我吧,你教我怎么爱你,怎么对你好,我会好好学的,只要你说,我就会听。”此刻池湛像个虚心向学的学生,缠着柏青不断低声耳语请求,柏青只好轻轻嗯了声算作回应。
会听,但是不一定会信是吧,柏青此刻心里如明镜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