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小的时候,盛意就知道,陈静冉是那种典型的酷女人,就和她以前偷偷看过的言情小说里描述的那些女主角很像,一身逆骨,一生都在追求自由。
她理解陈静冉为什么不愿意住院,与其在医院里蹉跎掉所剩无几的人生,不如用这些时间去好好生活,去做自己想做却还未来得及做的事。
只是,理解是一方面,担心却也是一方面。
她是凡人,没有那么多宏大的理想,只想自己爱的人可以多陪伴自己一日。
她的叹息声越来越多,车子停在了十字路头,等红绿灯的空当,江妄不由得倾身过来,伸手在她鼻梁上点了一下。
力道不算轻,但也不重。
他的身子保持着半倾着的姿势,目光柔和地看向她。
“盛意,”他说,“一直叹气,会变丑。”
本来是想安慰她的,但这世上很多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劝她不要担心,告诉她各人有各人的名,这个道理她并非不懂。
言语太轻,薄如一张纸,有些时候可以起到很大的作用,但有些时候,却只是杯水车薪,甚至可能会起到反作用。
他思忖片刻,最终还是巧妙地转了话题。
前面绿灯亮起,他发动车子,窗外景象不断倒退,闪烁的霓虹灯光照射在他的脸上,平白为他冷淡的眉眼增添了几分冶丽。
盛意看着他,没话找话地问:“如果我变丑了,你还喜欢我吗?”
“不会。”
盛意撇撇嘴,就听江妄又说:“不会变丑。”
他转过头,在外面车水马龙的喧嚣声中,淡淡开口:“因为我不会让我们盛意经常叹气的。”
他说得一本正经,言毕,便又转回了头,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目光始终注视着前面的路况。
他面容冷峭,如覆冰雪。
但只有她能够窥见他冷淡里的温柔。
于是,盛意心里的汽水瓶又开始嗞儿哇地往外冒泡。
南城不算大,他们很快就到了景德巷,江妄将车子停在路边,两人一起往里走。
这两天景德巷游客格外少,很长很长的路上,才能看见一两个行人。
盛意双手插兜,亦步亦趋地跟在江妄后面,走到一半,男人突然停下脚步,回过头来,朝她伸出一只手。
他微微低着头,眼睛里压着几分不甚明晰的笑。
盛意心里一动,走过去,牵住他。
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盛意低头看了一眼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心里的甜意快要溢满。
男人的手掌很大,紧紧包裹住她的,盛意又觉得人有时候渴求的安全感很玄妙,譬如此刻,仅仅是与他握着手,她竟然就能感受到那种久违又陌生的归属感。
想跟这个人一直这样牵着手;
想跟他结婚,有一个家;
想爱他,并被他爱。
快到门口时,她才发现温景竟然还在门口等着她。
也可能也不是在等她,或许只是正好走到了这里,因为他并没有给她打电话。
盛意不是傻子,以前一直没有往那方面想,是因为从小到大,温景一直待她很好,可上午那会儿,温景表现得太明显了。
虽然他极力压制,极力控制,但感情依旧外泄得厉害。
盛意在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下意识松开了与江妄握在一起的手。
不是想瞒温景,只是,这样的场景实在尴尬,她面对尴尬的境况时,第一反应就是将大事化小,假装无事发生。
她知道这样逃避不好,况且,她和江妄走过来的那一路,长街上并没有任何遮挡物,想来温景早就看到了。
但身体反应已经做出来了,此时倘若再牵回去,未免显得有些刻意。
她蹭了蹭自己的鼻尖,被两人视线包围,一时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