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了,退一万步讲,就算真是……他平白无故的接近你,跟你套近乎,你就没想过——”
教练越说越不对劲,心里咯噔一声,想要夺过他的手机再确认一遍,扫见周骁野的神情,却也没来由怔了怔。
教练皱起眉,慢慢停下动作。
要他命的十九岁叛逆期alpha站在那……像变了个人。
月色勾勒出垂头的轮廓,鼻翼轻柔翕动着,专心嗅闻,连紧绷的肩线都柔和下来,像只寻找归途的年轻困兽,乖得近乎荒谬。
从头到脚,透着教练从没见过的驯服温顺。
周骁野沉默着盯住那扇落地窗,后槽牙咬得“咯”了一声,喉结缓慢滚动,像是咽下一口滚沸灼烫岩浆。
他的脚步很轻,却不听半点阻拦,慢慢朝那扇窗户走过去。
怪不得……他都找不到哥了。
哥也不说话了。
又是裴疏。
该死的、阴魂不散的裴疏。
“我哥被他们抓起来了。”周骁野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清,指节却泛白,“我要放他走……报警有用没有?”
哥教他,遇事要先报警的。
教练语塞——报警有什么用!裴疏找个助理,合理合法,要合同有合同,要手续有手续,整个俱乐部都是证人,难道还能不由分说强行闯进去抓人?
可这话不能说,周骁野的眼神太吓人,教练毫不怀疑自己只要摇一下头,这小子就要上去拼命。
空勤机器人可不是吃素的!
“有用有用,肯定有用。”教练赶紧拽住他的胳膊,语速飞快,“走走,咱先去收集证据,听话,啊……”
话没说完。
一声刺耳的碎裂声毫无预兆炸响——落地窗内,有什么东西,被结结实实狠摔在了地上。
窗帘缝隙间,隐约能看见一个单薄的影子,被拽着胳膊不由分说拖回去,那只苍白的手徒劳碰了碰玻璃。
周骁野推开绝望到骂不出声的教练。
教练是beta,闻不到。
他确定他没弄错,除非是天气预报搞错了,马上要下雨——他清楚哥的信息素,一辈子都不可能搞错。
被雨水泡透的森林深处,泥土温柔的叹息……苔花,新草,嫩芽,熹微日色下快要蒸发的金色露珠。
周骁野始终记着那棵撑着不死的杨树。
整整三个月,他天天去看,天天去,到处咨询乱七八糟的专家。
他久违的劲头十足,连赛车也不赌了,按照哥教的给那颗病树做了防护、按专案说的打了吊针,神神叨叨烧了香……有点起色了。
某一场雨下完,他发誓他亲眼看见树都长小嫩芽了。
他给那个鸟巢里扯着个嗓子啊啊啊的秃头小破鸟抓虫子,摘野莓,被叨得一口气给哥发十八张照片和一百个哭唧唧。
他雀跃着邀请哥去看树的第二天。
……树桩。
树桩像个溃烂的烙印。
那棵树被粗暴伐倒,树干被随意劈了几斧,发现连柴火都不配做,于是尸体也就不屑地扔在原地,幼稚的护栏被丢得东一块西一根,枯枝豁进淤泥。
那天他特地兴冲冲拉着哥的手跑来看这些。
周骁野愣在那。
哥的手先遮住了他的眼睛……然后拢着他,手心软软地护着他的后脑,把他轻轻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