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疏在几天后病倒,高烧不退,被送去医院后发现是他那劣质的信息素闯的祸。
当然要被惩罚,这一点毫无疑问,牧川发誓自己对此绝无异议,虽说他因此被送进监狱,断了三根肋骨、一部分脊柱硬化、右手永久残疾,但这都是他应得的教训。
至于出狱之后的安排,alpha对omega做出这种无法饶恕的举动,本来也不必考虑继续学业了。
他被赶出了学校,行李被同样粗暴地丢出去,课本散落在积水里。
下雨,那天还是下雨,铺天盖地的水汽顺着呼吸道灌进干瘪的肺叶,他几乎无法睁开眼睛,跪在地上摸索着捡笔记时,黑伞的阴影罩住他。
裴疏瘦了很多。
穿着厚重的漆黑风衣,踩过他身边积水和散落书页本册。
牧川捏着那一页彻底烂进淤泥的笔记。
裴疏撑着伞,垂着眼睛,声音很轻缓低柔,叫他的名字,对他说我要是早点出院,不会让他们这样对你。
十七岁的牧川攥着那一摞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工整笔记、又在雨里逐渐变得模糊的纸张,骨节变形的手指泛白……这样过了快半分钟,他慢慢松了手。
活该的。
他想,活该的,是他做了错事,他该受惩罚。
他只是愧对裴疏。
他盯着对方落在积水里、被雨水扭曲的影子,不安地试探着问:“……病好了么?还疼么?”
裴疏看他的神情古怪。
过了几秒,裴疏的嘴角闪电似的微微抽动了下,像是被什么肮脏的东西逗笑了。
“不疼。”裴疏咬字很轻,间隔久得令人窒息,语气轻飘飘,“我的未来毁了。”
“永久标记,以目前的医学手段不能解决。”
“家族放弃我了。”
“婚约作废了。”
裴疏蹲下来,很有兴趣地用那些冰冷细长的手指钳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头,津津有味品尝着他在那一刻被震惊、愧疚、绝望压垮的神情。
戴着昂贵小羊皮手套的手,轻轻抽走那半份被雨水泡烂的笔记,握住他骨骼扭曲的右手。
……他又一次陷入那种模糊的、湿漉混沌的,仿佛被水泡涨泛白的记忆。
“起来吧。”
裴疏这么对他说。
“不需要这些东西了,你以后用不到它们。”
“没人要你了,也没人要我了。”
什么也看不清的雨雾里,裴疏在他耳边说:“阿川,你做了很糟糕的坏事,伤害了我,你需要和我结婚。”
……
牧川跟着裴疏回了家。
他无法拒绝裴疏的一切安排。
——秘密结婚,因为裴疏已经成年,需要把自己的注册信息改成已婚来规避麻烦。
住在裴疏家,因为裴疏无法离开他那劣质的垃圾信息素。
照顾裴疏……因为他伤害了裴疏,毁了裴疏,他做了糟糕的坏事,无法弥补,不可饶恕,害得裴疏没有他就不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