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流光,不要告诉我你又心软,你见不得他百般可怜。”他的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泄出来,紧盯着对方的神情,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变化,“说话。”
随流光难得见祝星怜这么严肃,迎着他隐忍着怒火的目光对峙良久,忽然笑了一声,长臂一挥便将人抱进怀里,“怎么会。”
她话说的轻松,可神色却并不如是,一双眼睛掠过祝星怜看向跌坐在地的褚淮云,他如今正是少年的模样,约莫十七八岁,正哭的隐忍,鼻头微红,泪眼如星。
祝星怜对背着他,见随流光的视线没有落在自己身上,顿时恼怒了起来,“你在看什么?你还在看他?”
他甩手指向身后,“随流光!你就是心软对不对!”
“没有。”她顺着祝星怜的甩出的手臂毫不留情的收回视线,伸手摸了摸他因为愤怒而薄红的脸,又握起他方才打向褚淮云的拳头,薄薄的粉皮包裹着玉白的骨头,漂亮又易碎,“痛吗?”
该死的、该死的!为什么不问问他痛不痛,祝星怜!该死的祝星怜!都是因为他,如果不是他突然出现,抢走了他的姐姐!抢走了他的一切!不然她怎么会先不关心自己痛不痛,她怎么会不原谅自己犯下的错,她怎么会疏远自己,她怎么会不爱自己?
他的神色越发冷静,思维却处于癫狂的混乱状态,各种画面和极致的情感交织在胸腔,他来不及细想,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这一切的一切,都怪祝星怜!
他要祝星怜死,他要用尖刀亲手插进他的心脏,他要划花他的脸庞、毒哑他的喉咙,他要将他千、刀、万、剐!汹涌的愤怒占据了褚淮云的心,他撑着地面的手渐渐收紧在地面划出一片的血痕。
“你不要问我这个,你告诉我你是不是不忍心?!你是不是觉得我欺负他?”他收回被随流光握着的手,“我告诉你……”
“真的没有,宝宝你冷静一下。”随流光摁住他激动讲话时扭动的身体,“真的没有,我只是在想他究竟要做什么。”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真正的褚淮云。祝星怜被她摁着双肩搂住,情绪稍微冷静了一下,心里却依然呕的要死,还用想为什么?当然是为了让你怜惜,为了让你放下戒心,为了和你重温旧梦!一想到这里,他恨不得将褚淮云剁碎了喂狗吃,卑鄙、下作、恶心!以为装作无知,就能抹去之前所做的错事?
他咬着牙愤愤道:“他想做的你看不出来吗?无非是想勾起你和他过去的回忆,想和你重归于好……”
他的话还没说完,突然一阵大力袭来,原本正搂着他的随流光单手揽着他腰将人抱起来退到一边,她的速度又快又急,祝星怜猝不及防被颠了一下,腰被勒的剧痛,回眼一看,冒着寒光的尖刀正愣愣的朝他原本所在的位置刺去。
随流光躲得及时,但手臂上还是被划伤一点,褚淮云原本猩红的双眼又被这一幕刺激,持着刀又刺了过来。她伸手将祝星怜推远了,一脚踢在褚淮云的手腕上,趁他吃痛之时上前锁住他的手腕翻转,又一脚踢在了他的膝窝里,他被迫单膝跪地,扭头看向辖制住自己的随流光,正欲开口却被两下点在哑穴上发不出声来。
“冷静一下,我有话要问你。”她的神色平静,让褚淮云更觉得痛不欲生,胸腔剧烈翻涌,起起伏伏,脸都憋红了,看着便知道不会轻易配合。她于是和祝星怜对视了一眼,后者关心的眼神在她手臂上流转了两遍便大声开口叫道:“来人!”
人鱼的声音极具穿透力,他只叫了两声,厚实的壁门便被从外部拉开。阿亚阔进来的第一眼是很混乱的画面,翻倒的椅子、地上的血污、脸色苍白的美人和正辖制着看起来情绪便极不稳定的褚淮云的少女,她的手臂还在滴血。
“把他带走,他疯了。”
高高在上命令的语气,好像他才是自己的上司,可意外的并不令人讨厌,阿亚阔例行公事的询问:“发生了什么?”
“他的情绪有些不稳定,如果你那里有镇定剂的话可以给他打一支。”随流光回头解释,听到阿亚阔沉声说没有,于是抬手一个利落的手刀将褚淮云敲晕了,“带走吧。”
“我们不能在一个船舱里。”
阿亚阔看着祝星怜那张脸沉吟片刻,还是让人把褚淮云拖走了,临走前他看向随流光,“其实更应该分开的是你们。”
他丢了两瓶营养液过来,随流光扬手接了,上前单手搂过祝星怜的肩膀,“你不觉得我们才是最不应该分开的吗?”
她晃了晃手中的营养液,“谢了。”
“不用谢,我觉得你应该先止止血。”他示意随流光还在渗血的小臂,却听到少女漫不经心的回答:“你不好奇这是怎么伤的?”她得眼睛扫向地面沾着鲜血的刀刃,阿亚阔的神色有一瞬间的呆滞,紧接着刀刃消失,只留下一点残存的血液。他好像一无所觉,就这样扭头离开了,就好像没来过一样。
“褚淮云很有问题。”
“你受伤了。”
她们同时开口,随流光摆了摆手,“没关系,你有没有注意到,那把刀是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的。我看了,它是普通的刀。”不是法器、也不是灵力所化。
“什么没关系,现在还在流血!”祝星怜气恼瞪了她一眼,接过她递过来的营养液打开瓶塞就要往上倒。
“做什么?这些东西对我不管用别浪费了。”随流光伸手挡了,捏着往他嘴里喂,“刚才就听到你的肚子咕咕叫了。”
“我的手没事,”她抬起来胳膊让祝星怜看,伤口确实在慢慢长好,只不过速度不快,祝星怜看的心疼,小心翼翼的捧过她的胳膊,“怎么止血。”
“嗯,其实我的血……很补,你舔舔?”她眼睛里满是笑意,心里是真的有点心疼了,这都是精血,流一滴不知道多久才能补回来,奈何纯灵体受伤就是这样,只能等它自己慢慢好。
祝星怜看见她这样就来气,“对自己的身体都这么不在意,随流光你要找骂吗?”
他将随流光被割破的袖子撕了,伸出指尖在伤口上轻轻触了触,一点深蓝的的微光从中透出,慢慢的附在伤口上,祝星怜的额角渗出汗水,手臂微抖,但还是挡住随流光另一只阻止的手低声呵斥:“别动。”
好在伤口不大,终于在祝星怜能量透支之前结束,他的脸上闪过淡淡的鳞纹,本来治疗的手下意识扶在随流光的胳膊上,但来不及歇息便佯装低头查看。伤口已经愈合,只留有一点血痕,他舔了舔唇,鬼迷心窍了一刻,竟真的低头吻上去。
随流光抖了一下,偏手躲过将人捞在怀里,“我瞎说的。”给祝星怜擦了擦额角的汗水,将全部的灵力都输给他缓解疲惫,“睡会儿吧,还要等一夜飞船才到德菲塞。”
他摇了摇头,“你也去睡。”可是真的躺在小板床上,两个人谁也没有睡意,随流光一遍遍的回想方才的情景,正要开口忽然听到祝星怜的声音:“他的抑制环消失了。”
“可是阿亚阔没有发现。”抑制环是用来抑制人外附的灵力使用,但是随流光的纯灵体,对她的用处不大,祝星怜的治愈能力是天赋能力,也无法克制。
“不是没有发现,只是他对此做不出反应,就像那把刀。”
这个世界如果是褚淮云创造的,那背后一定有他的意识在主宰,他要么在游戏外操纵、要么在游戏内操纵。如果现在的少年褚淮云是他意识进入的化身,那他就相当于能操纵目前这个世界的意识。就算他不是真正的褚淮云,只要有一部分褚淮云的意识,也能操纵这个世界,只不过操纵范围的大小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