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就算是以阿浈目睹过很多过得不是很好的人,也得承认,沈祝山命途多舛到了一种令人发指的程度,堪比某种戏剧性很足悲惨的影视剧男主。
沈祝山显然是运气很差的人。
而孔洵却是一个运气相当好的人,不过大概他自己不着这么觉得,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家里的内斗都已经告一段落,孔洵自己或许是没想过坐收渔翁之利,但是却已经无意地轻而易举地达到了这样的效果。
回来之后,孔悦的眼里再看不见别的小辈了,旁边坐着的沈祝山回来入住孔洵的胜利成果,被孔洵改造成天使主题公园的kongmanor,空气中连厮杀过后硝烟的味道都闻不到,郁郁葱葱的花散发出来花香,草坪上的喷头挥洒水珠,阳光灿烂时甚至能折射出来彩虹。
沈祝山总是在觉得好像对他不够好,因为不够坦诚,不够平等,说实话,这不是针对他,整个孔家,作为赢家的孔洵,没有人能和他平等,对于沈祝山这样一事无成的大好人,真实的孔洵,他未必能接受。
“这是他给的卡,里面的钱我一分都没动。”
沈祝山把卡放在车的挡风玻璃前,这样说道。
阿浈看了一眼卡,有时候也不怪孔洵盯得紧,沈祝山连钱都不愿意花他的。
但是沈祝山要是不喜欢孔洵,阿浈觉得那也不见得,他身患重病后表现得像是电视剧里不愿意拖累男主默默离开的女主角一样。
“他会一直找你。”阿浈看了他一眼,讲了一句听起来好像是要他注意安全的话。
沈祝山语气轻描淡写,眼神漠然,“他想找就找呗,找几年找不着就不找了。”
总比知道是要死了强,在外头还活着,孔洵会一直找一直找不到,可能不知道哪一年就放弃了,毕竟活着总比死了有希望不是吗。
阿浈没有这么天真,孔洵找到沈祝山,并且发现病情是很快的事,但是阿浈不会告诉沈祝山。
孔悦和孔洵之间的表面和平已经岌岌可危,只要着急分心,动作就会变形,就会有破绽,听杨老师说他们这几天关系很紧张,导致本就敏感的小孩孔睿都不躲在房间里不敢出来。
“多谢。”
从车上下来的沈祝山说完这句话,然后关上了车门。
阿浈的手机里已经有沈祝山配合拍摄的很多照片,彼时孔洵的飞机应该已经起飞,他只要按时发送照片,但是晚上十点后,孔洵就会从庄园发现沈祝山还未归来,甚至到彻夜未归,但是他乘最早的飞机赶回来也要在明天了。
他明天要和丰杉的对手公司交流合作的事真的还能继续谈下去吗。
沈祝山大概以为自己合作也是因为他重病,为了避免堂哥伤心之类的才会帮助他,实在是太天真了。
孔悦和孔洵之间大概很快就要有个结果,如果换人,孔悦又会选谁呢,旁系里能用人的已经不多了,阿浈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期待。
阿浈将车开回博跃地下车库,下车时,看了一眼沈祝山最后留下的两根烟,阿浈从来没抽过这种廉价香烟。
他尝鲜一样叼进嘴里,点燃,从车里走出来。
刚走了两步,听到地下车库里电梯门“叮咚”一声响。
金属门从两边敞开,一身铁灰色西装的孔洵从里面走出来,后面跟着的助理面孔很陌生,他这段时间把孔悦安排给他的人换掉了大半,大概是心情不怎么样,他面无表情,气压很低,朝这边走来。
阿浈此时很意外还能在这里看到孔洵,因为按照本来的计划安排,孔洵应该已经飞走了。
意外一瞬后,阿浈很快收敛情绪,看到闷闷不乐的孔洵那张脸,心想,又是在为爱情苦恼吗?心里有点讥讽想笑,走过去打招呼的时候表情却是恭顺尊敬,他叫了一声:“哥。”
又状似关心地问:“不是下午的飞机吗?”
孔洵语气淡淡:“改签了。”
话音落下,阿浈却发现孔洵隔着大概两米远的距离,目光停顿在他的脸上后,死死盯着,然后不动了。
阿浈突然意识到什么,他整个人僵硬住了,嘴里叼着的那根香烟,突然掉落到地面上。
孔洵朝前走了一步,目光扫了地上的烟一眼。
他说:“阿浈,你这样不是很危险吗。”
孔洵朝前走了一步,手工定制造价昂贵的皮鞋将那根烟碾灭了。
孔浈的灵魂被孔洵没有生气与情感的眼睛锁定,仿佛额头被枪口瞄准。
阿浈下一句的解释还没脱口,孔洵突然一把抓住了他的头发,猛地往旁边的车上一掼。
“砰”的一声巨响,车前盖陷下去一块,地下停车场里车突然警铃大作。
阿浈眼前发黑,心里出现了两个字,完了。
沈祝山现在的地方是距离海市,三百多公里,距离不算太远,但是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另一方面这里也是实在偏僻,是个比溪县还要落后的地方。
沈祝山知道他这种病,少则三月,长则半年,他就要嗝屁了。
想一想孑然一身的他,到时候也没什么人能给他安排后事,孔洵虽然在乎他,但是不是什么正常人类加上执念过深,甚至有可能把自己冻起来做成标本,沈祝山入土为安都会是奢望,简直干扰他投胎转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