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祝山想这算是什么呢,刘豪到底是为什么而死了呢。
为了老大,老大根本连他名字也记不住,为了虎子的表弟,跟虎子的表弟素不相识。
就这样吗,就这样轻飘飘的,毫无意义地死了。
成了别人嘴里的教训,这太傻了。
沈祝山眼神逐渐变得迷茫了,他看着宋敬晟的样子,听他轻描淡写地说起刘豪,甚至连惋惜的神情都懒得做出。
这完全不一样,和沈祝山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他只看见做老大,被人敬烟,他从宾利车奥迪车奔驰上或者任何一辆昂贵的车上下来,下车时会有人在他头顶撑起来一把黑色的伞,会踩着价值不菲的皮鞋,会受人敬仰,会为每一个受到欺负伤害的兄弟复仇。
而不是这样的,面对手下小弟的死亡,这样的目无下尘,风轻云淡,都不如茶不合口味一下皱的眉头深。
刘豪死的时候,甚至都没有真正的成年,也没有踏上真正的社会,他一半在学校里,一只脚在外面的世界跃跃欲试,分不清方向,以为逞凶斗狠,说些威胁别人的脏话,成群结队耀武扬威,以为这是这真正的强大。
可是成年人的世界要比他想象地更冷酷残忍。
“你吓到了?”宋敬晟看着沈祝山的样子,叹了一口气,然后说:“刘豪这样的人太多了,一个学校里总要有那么几个的,爱出风头的,混混里能在年级,在学校混出来名气的出头鸟,每一届都要有,一中是你,二中是他,三中又是谁,现在二中的刘豪,他没了,马上同学口中二中的下一位老大又会出现,因为打架斗殴失去生命的只有他一个吗,从我上学时候就听说过很多了,你希望我给出什么样的反应呢?小沈。”
沈祝山缓缓地低下了头。
“但是你和他不一样,你是好孩子。”宋敬晟一副很了解他的样子:“你也不会这么没脑子地为不认识的人出头,就为了讨好自己上头的人。”
年少的人做起鲁莽的错事,有种不谙世事的蠢和狠,沈祝山不做这样的蠢事,不是因为他够聪明,是因为他本质是一个特别乖的人。
沈祝山听罢他的话,端起来面前摆放的茶,茶已经完全冷了,他喝完浑身发凉,茶的味道苦得他舌根发涩,甚至觉得有些反胃。
过了几分钟,不知道在脑子里想清楚了什么的沈祝山,抬起来了头,他说:“上次你说的那事我考虑了,我还是想继续在影音厅做兼职,虽然钱少了点,但是够花了,主要是不耽误上学。”
宋敬晟跟他对上视线:“没想到你还对学校挺有感情。”
“当然,我喜欢跟同学朋友在一块。”沈祝山装作没有听懂他的嘲讽,只是站起身,说:“时间不早了,您先忙,我走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以宋敬晟的身份也不可能上赶着非留沈祝山,听出来这是拒绝,也没失风度地点了点头,说:“行,随你。”
年三十那天,沈祝山在厨房里把下午就包好的饺子全部下锅,客厅里电视机里播放着春晚节目。
在沈祝山用勺子搅锅里的饺子时,一直在厨房碍事地孔洵站在那里,端着相机给锅里的饺子拍了个特写。
“这是沈哥给我包的饺子。”
沈祝山听着孔洵无起无伏语调,在他拍完退后时,伸手抓住镜头,扯近了些,面对着自己,他说:“新的一年要开始了,经过这几天的深思熟虑,我沈祝山退出江湖了。”
“我决定重新开始。”沈祝山说:“不做老大了。”
拿着相机的孔洵看到镜头里,因为切的近景,可以看到沈祝山清亮的眼睛上,浓密的睫毛,他的脸上还有不小心蹭上的面粉,因为还很年轻,做出来这样沉重表情的时候,有种少年人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感觉。
沈祝山沉思后宣布:“以后就做个幸福的普通人吧。”
幸福的普通人吗,孔洵想,这听起来简单多了,毕竟做老大收很多小弟打架这事不怎么合法。
沈祝山看到在他说了新的计划之后,孔洵这小子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地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表情,好像是自己肩膀上的什么重担被卸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