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煜极其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眼圈湿了,他抬起头,“我不是病人。”
他说完仔细想了一下,艰难地纠正道:“我不想被你当成病人。”
祁曜心里蓦然一酸。
他漫长地盯了宿煜许久,将他眼神中的荒芜和渴求一一具象,放下了自己所有的架子,安抚道:“我没把你当成病人,我只是喜欢你,就乐意往你身边凑,乐意照顾你,我单相思,不行么。”
祁曜一向打直球,从不拐弯抹角。
“就算你当初是不是因为这个病的原因离开我,你现在病了,我也不可能放着你不管。”
祁曜以为宿煜听了这话会觉得宽慰很多,却不曾想,后者却像是被什么戳到了,肩头都跟着颤抖起来。
宿煜心里乱乱的,“你喜欢我什么呢。”
呼吸声变重,躯体症状慢慢出现,宿煜看着有些发懵的祁曜,又问了一遍,“你喜欢我什么。”
“我…我喜欢…”祁曜竟然一时间答不上来。
他喜欢宿煜什么?
高?白?帅?声音好听?游戏打得好?
但凡能轻易想到的,说出来都显得肤浅。
真正喜欢一个人的理由,也许永远都是说不清道不明,复杂得跟身体中的血管一样,遍布每一寸皮肤,每一个细胞都在无声地表达爱。
人体的血管如果连在一起,有十万千米长,能绕地球两圈半。祁曜对宿煜的喜欢,就藏在这两圈半的距离之间,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悄无声息地发酵。
被盯了足足有半分钟,祁曜有些恼羞成怒,他暴露了他孩子气的一面,烦躁地扬起眉毛,“喜欢就是喜欢了,哪有什么为什么!”
“你有什么可不相信的,你觉得你自己有那么差、那么不值得喜欢吗?”
他反问宿煜。
宿煜感觉他话语里的每个字都飘在空中,眼前的场景毫无章法地旋转起来,不真实,没有落地的那种安全感。
他在一阵轻微又熟悉的晕眩中抬起头,看着祁曜,,“如果我说,和你认识的那一年,我一直都在做别人…”
坦白来得猝不及防,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准备好。
被压抑的情绪支配,急于寻找一个出口。
“模仿别人的做事习惯,模仿别人的一言一行,对你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复刻,都是别有用心。”他竭力把自己说的不堪,连丁点后路都不留,“都是为了自欺欺人,为了减轻负罪感。”
“我利用你治我的病,整整一年。”
他终于说出来,感到如释重负,胃疼得直不起身,“我这么混蛋,也没关系吗?”
…
记忆里,那个下午比任何一天都要漫长。
祁曜满脸泪痕地从病房里出来,天色已经渐黑。冬天的白昼,总是短得可怜。
在走廊里等着他的,是亭和宿煜的主治医生。
祁曜和宿煜深度交流了整整五个小时。
“怎么样?”两人急匆匆地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