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少年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夜风终于凉了下来,吹的万达缩起了不断在竹榻下面晃荡着的光裸脚踝。
听完了邱子晋出的“苦肉计”,万达感慨地摇了摇头,伸手拍了拍邱子晋的肩膀。
“读书人坏起来,才是真的‘坏’。”
“因势利导而已。”
邱子晋眨了眨凤眼,狡黠的神情简直就是只活脱脱的小狐狸。
两人把一切都算计好了,天色也眼看就要亮了。
邱子晋打了个哈欠,准备走回隔壁书房打个囫囵盹儿,一会儿还要早起办案呢。
万达也万分疲惫地伸了个大懒腰。
“大人……”
走到院子口的垂花门前,邱子晋突然回头,看着都已经睡眼朦胧的万达,小声问道。
“你和……杨大人在一起,开心么?”
万达一愣。
“开心么?”
邱子晋用几乎恳求的眼神望着他。
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在期待一个怎样的答案。
“和有情人,做快乐事,你说开心不开心?”
万达将两条腿都盘在竹榻上,看着天边渐渐泛起的白光,想了想,抬起头笑道,“就是真的此刻死了,也算没白活一场!”
朝堂之高,江湖之远,红尘之爱,皆已经历。
时间虽短,至少比上辈子快活多了。
邱子晋看着他嘴角的微笑,大大的眼睛中毫不掩饰的自得,双眼突然泛红,一股热意涌上喉咙。
他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口,只是抿着嘴,不住地点头。
一步三摇,喝醉了似得走出了紫圩阁的院子,邱子晋起初还时不时地回头。
但是越走身形越是慢慢地直了起来。
到最后,他几乎是大跨步地走进了自己所住的闻达院的书斋中。
天地一瞬,东方既白。
梁芳梁太监至今都没想明白,他好好地睡在船舱里等着到浮梁县,再转回御器厂,怎么突然船就被人在江口拦截下来了。
要知道他坐得可是官船,就算是长江和洞庭湖上的江匪都不敢对官船下手的。
睡得迷迷瞪瞪的梁太监被人拎着脖子架了起来,他刚想要破口大骂,面颊上就结结实实地挨了两记火辣辣的耳光,打的他眼冒金星。
接着,仅着内衫的梁太监就被人拖到了甲板上。膝盖被人重重地踢了一脚,整个人“噗通”一下跪在潮湿的地板上。
清晨的江风带着凉意,梁太监不由得打了一个激灵,惊恐地看着横亘在自己脖子前方的大刀,和刀子前头的一双黑色官靴。
锦衣卫的官靴。
梁太监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沿着官靴往上瞧,便看到了一身璀璨的飞鱼服,那飞扬的鳞爪在江上朝阳的反射下,仿佛要从布料上腾空而起,直上云霄。
“杨……杨大人……”
作为一个混迹在京城御马监多年,还曾经跟随东厂参与过锦衣卫破案的内侍,怎么会不认识这位在京内风头正盛的煞星。